沈惜年身份尊貴。
當年魏國公沈景行，憑藉一己之力，助力太后母子披荊斬棘，最終登上皇位。
國公夫人更是為了救太后，殞命黃泉。
有這份恩情在，太后對魏國公的老來女沈惜年視如己出，寵愛有加。
她將沈惜年收為養女，自小養在膝下，悉心教導。
更是親封她為榮寧長公主，高門貴女中，她的尊崇地位無人能及。
慕醉嗤笑，好啊！
簡直上天助她。
唐府，貴妃，這些曾經欺凌她的人，她都要他們加倍還回來。
她側頭，展顏一笑，輕輕拍了拍司春攥緊自己衣袖的手。
「我沒事。」
司春稍微鬆了一口氣。
她抹一把眼淚，伸手扶起沈惜年，俯身撣去她裙擺的浮塵。
幾乎同時，沈惜年身後一陣怒罵聲。
「賤人！娘娘好端端地問你話，你想造反不成？
驚了娘娘的馬，衝撞了娘娘和長公主，我看你這賤命也別要了！」
沈惜年微微側目。
貴妃唐綰，此刻正被婢女太監簇擁圍著，塗著精緻脂粉的臉，慘白一片。
她一手護著肚子，另一隻手被身邊婢女攙著，半掩在貼身婢女錦心身旁。
錦心則一臉怒容，掄著手臂對著跪在地上的張才人，耳光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她的臉上。
張才人低垂著頭，雙肩瑟縮，衣衫凌亂。
錦心也沒收著力氣，沒兩下，張才人的臉頰就腫得老高，嘴角滲出血絲。
站在沈惜年身邊的陳淵，眼睛驟然眯起，收著拳頭閃身，繃緊的身子擋在錦心和張才人之間。
錦心一時收不住手，原本應落在張才人臉上的巴掌，不偏不倚地拍在陳淵的胸口。
他身子一晃，手中的韁繩扯得更緊。
馬兒焦躁不安地扭動著身軀，蹄子在地上重重踏下，發出沉悶的響聲，呵出的熱氣噴在唐綰精緻的妝容上頭頂的發冠上。
她嚇得一把拉過錦心擋在身前，尖叫道：「快把這畜生拉開！」
聞言，幾個太監身形一動，圍上前。
一人緊緊拉住了馬韁，另一人一把鉗住陳淵的雙肩。
他強忍疼痛道：「我阿娘也是嬪妃，娘娘隨意虐打嬪妃，於禮不合。」
「呵，嬪妃？」
唐綰順了順快跳出來的心臟，捏著帕子掩唇輕笑一聲，細眉一挑，斜睨跪在地上的張才人。
「皇上都多少年沒見過她了，早就把她忘了吧？一個刷恭桶的，她也配稱嬪妃？」
陳淵臉頰的肌肉抽了抽，要緊的後牙『咯咯』作響。
他雙眼通紅道：「貴妃娘娘，宮規森嚴，就算父皇許久未見我們，我阿娘也是父皇的才人，娘娘不能隨意責罰。
況且今日長公主也受傷，若是傳到太后耳中，只怕娘娘也難辭其咎。」
唐綰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
「好一個伶牙俐齒！你一個不得寵的皇子，也配跟本宮提『宮規』二字？
既然你這麼知宮規，你為何不跪本宮啊？還不跪下！」
陳淵目光掠過張才人傷痕累累的臉，張才人輕輕地搖著頭，嘴唇微張，無聲地吐出『不要』二字。
他深吸一口氣，繃緊的拳頭不甘心地鬆開，身子一歪，膝蓋重重磕在堅硬的石板上。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唐綰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淵。
「在這宮裡，沒有皇上的寵愛，你們就是一群賤婢，本宮想讓你們生就生，想讓你們死就死！」
錦心點頭附和。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竟敢對貴妃娘娘不敬！
娘娘，依奴婢看，張才人是有心謀害您肚裡的皇嗣，才故意衝撞驚馬。」
「是嗎？」
唐綰揚了揚下巴，睥睨的眸色更深。
「張才人，誰給你的膽子忤逆本宮，本宮今日就把你和這小雜種一起打死！以正宮規！」
張才人紅腫的臉霎時蒼白，連連磕頭。
「娘娘，淵兒小不懂事，頂撞了娘娘，都是我的錯，娘娘要罰就罰我吧！
唐綰厲聲道：「來人，把這賤人拖下去，杖斃！」
「是！」
幾個太監領命，拽著張才人的胳膊，粗暴地拖拽到地上。
「不許碰我阿娘！」
陳淵一把掀翻了身旁的太監，掙脫桎梏猛地起身。
陳淵略一矮身，躲過另一名太監踢過來的腿，一把捉住他的腳腕，抬手往後一掀，將對方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喲！」
太監慘叫一聲，後背狠狠地撞在地面，躺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
「誰敢動我阿娘！」
唐綰臉色驟變。
「反了！反了！來人啊！他……他要反了！」
下一秒，數名侍衛沖了過來，明晃晃的刀劍齊刷刷地架在了陳淵的脖子上。
只等唐綰一聲令下，就把他拿下。
看著眼前的混亂，沈惜年微微蹙眉，冷聲道：「夠了。」
「都退下！」
侍衛們面面相覷，握著刀柄的手遲疑了片刻。
但礙於沈惜年的身份，他們收起刀躬身退到一旁。
沈惜年一步步走向唐綰。
最終停在她面前，眼神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慕醉被日日被抽取心頭血做藥引子，只為了助她懷上皇嗣。
滔天的恨意，如潮水般席捲全身，沈惜年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刀。
「年兒，這賤人太沒規矩了，擾得本宮的馬兒衝撞了你，本宮實在是心疼，恨不能替妹妹承受受傷的痛苦。」
唐綰手帕虛抹眼角。
「年兒，你可有大礙？本宮這就宣太醫給你瞧瞧。」
沈惜年深吸一口氣，指節一節節放鬆，滿腔的憤怒和仇恨被強行壓下。
她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緒。
「多謝貴妃姐姐掛懷，姐姐若如此記掛，承受倒也不難。」
看著唐綰疑惑的神色，她繼續道：「貴妃姐姐既然心疼，那就跪在我宮前請罪，為你的馬兒贖罪，如何？」
此言一出，周圍靜了片刻，緊接著是一陣小聲議論。
「長公主這是怎麼？這可是貴妃！」
「就是啊，除了太后和皇上，還沒有人敢這樣對貴妃。」
「你懂個屁，貴妃算什麼，長公主背後倚仗的是太后，說不定這就是太后給貴妃下臉面呢。」
「就是，長公主做什麼太后不依她啊。」
「照你這麼說，貴妃要跪下給她的馬贖罪嗎？」
唐綰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惜年。
「本宮懷有皇嗣，你竟敢讓本宮跪在你宮前？皇上向來疼愛本宮，必不會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