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兒呢?」
他太久沒有喝水,只說了三個字,嘴唇就撕裂開一道口子。
螞蟻爬過一樣酥癢。
「你別說話,快喝口水。」
陳淵視線回攏,注意到眼前的女子。
「這是哪裡?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年兒呢?」
一連串問題問出來,他受不住,胸口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若雅被他逗笑,輕拍著他的背調侃。
「看來你是惦記著關在天牢里的長公主。」
嗆人的咳嗽停在胸口,陳淵猛地抬頭,對上若雅的視線。
「年兒在哪?帶我去見她!」
說著,他就要赤著腳往外沖,若雅趕緊讓侍女攔住。
「你剛醒過來,吃點東西,我帶你去見她。」
沒來由地,若雅就想討好他。
陳淵撐著力氣,腳步仍向外走。
「快帶我去!」
他吼一聲,不容置疑,若雅愣了一下,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霸道,她卻沒有生氣。
陳淵提著一口氣,來到天牢。
那裡陰暗逼仄,不知道這幾日沈惜年被困這裡,有沒有崩潰。
角落裡縮著一團,小小的,背對著他們,渾身發抖。
周圍雜草亂堆,『吱吱』地,還有老鼠跑過,她像是早已麻木,也不躲,呆愣著看著陰冷的牆面。
陳淵一把握住面前的手臂粗的獸檻,低吼一聲。
「年兒!」
問聲,縮著的一小團也不抖了,猛然回頭,不確定地問。
「三皇子?」
她一步躥到獸檻前,終於看清他的臉。
「三皇子!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陳淵明顯愣住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已經回京的李珍珠。
「年兒呢?」
他側頭,對上若雅的虛著的目光。
若雅這會兒也被那聲『三皇子』攪亂了思緒,沒想到自己撿回來的根本不是北齊的士兵,而是皇子。
「年兒呢!」
他吼,壓著憤怒又問一遍。
若雅竟然有一瞬慌亂,給他解釋。
「就是她啊,她不是長公主嗎?」
李珍珠拍打獸檻,「三皇子,羌狄人綁了我,他們以為我是長公主,我說我不是,他們不聽!」
若雅蹙眉,他們綁錯人了?
探子來報,說長公主跟著北齊的兵馬來北州了,父親派人去,準備擄了長公主與北齊談條件。
誰成想暗兵去的時候,『長公主』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去北州了,又往北齊京城的方向走。
他們本來想在北州時,伺機而動,悄無聲息地綁走她。
結果這一變故,他們只能改變原來的計劃,從回海州的路上強行綁了她。
她那個隨行護衛的侍衛,激烈反抗,被羌狄暗衛亂箭射死。
陳淵僵硬的表情,忽而一笑,聲音很輕。
「幸好……幸好不是年兒……」
他舒一口氣,腦中繃緊的弦一下鬆開,似箭未發就彈落地面,眼前一黑,李珍珠急切呼喊的臉龐漸漸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聽見。
「這就是你說的身體好?來了這些日子,暈了兩次了!」
女聲滿不在意,「哥哥,要你殺這麼多人,你也累。我就是看上他了,要他做駙馬!」
男聲更氣,「胡鬧!他是北齊的皇子,難保不是北齊故意放過來刺探情報的!」
椅子被一腳踢開,「不讓他回去不就行了!」
陳淵眯著,從縫隙看到一男一女正在爭執,他繼續假寐。
若雅見兄長羌鳴黑著臉不說話,又跑過去抱著他胳膊搖晃。
「哥哥,你就答應我吧,我真的很喜歡他,我保證,只要他做了駙馬,我以後絕對不跟父親和你上戰場了。」
羌贊心疼女兒,不願意她披甲殺敵,所以只要有戰,都會把她護在最後。
可是她倔,每次必須跟著,誰勸也不行。
羌鳴有點動搖,「駙馬不行。」
若雅剛要撒嬌,他態度軟了一些。
「我羌狄的駙馬,必須是羌狄能征善戰的兒郎,你要是實在喜歡他,就做個男寵,養在公主府里就行。」
若雅滿心歡喜,側目看見陳淵半睜不睜的眼睛,冷得刺骨,她不怕,衝過去撲在床邊。
「你聽到了嗎?哥哥答應你去公主府了,哥哥會幫我求父親的。」
「男寵?」
陳淵嗤笑一聲,若雅以為他是高興。
「你是不是也高興壞了?你不知道,羌狄多少男兒想進我公主府,都進不去呢!」
羌鳴見他醒了,立刻恢復戒備,拎著若雅的衣領,將她護在身後。
「你起來收拾收拾,挑個良辰吉日,去公主府伺候公主。」
陳淵也是頭回聽說,男寵進府,還得挑日子的。
可是他眼下並不關心這些。
「我去可以,放了天牢里的姑娘。」
羌鳴肌肉凸起,一塊一塊跳動著威脅,「你敢跟我談條件?!」
若雅怕他打陳淵,趕緊拉他。
「哥哥,反正這也不是長公主,想必真的長公主已經回京了。
咱們已經拿了一千兩黃金,北齊朝廷知道我們抓錯了,再要贖金,肯定不給了。」
言外之意,李珍珠不過是個廢棋,不如成全了陳淵,好讓他乖乖做自己的男寵。
羌鳴拿她沒辦法,只能搬出父親。
「這得父親同意。」
若雅嘴角揚著,「父親肯定同意,我去說。」
***
羌狄人放了人,消息傳回京城,懨了許久的沈惜年恢復了幾分精神。
司春勸她,得好好養著身子,才能等到三皇子回來那天。
度日如年地等了十幾日,北州回來的馬車,直接進了宮。
沈惜年顧不上梳妝,催促著步輦趕緊走。
躺了這些日子,她腳下發輕,飄在雲上一樣,只能由人抬著去御書房。
李珍珠已經浣洗完,原來的蓬頭垢面清洗乾淨,只有不停躲閃的眼神,能看出來從羌狄受盡了折磨。
見只有她自己,沈惜年愣住,又往外打量,卻仍沒見到陳淵的身影。
他沒跟李珍珠一起回來?
那他,還活著嗎?
皇上也有同樣的問題。
李珍珠跪在地上,頭不敢抬。
「回皇上、太后,三皇子被羌狄公主留下了……」
「他沒死!」
沈惜年提著的氣一顫,微微舒出一點。
陳爍卻接話,「三弟竟然不顧父皇的教導,獨自在敵國苟活,他是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