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使勁敲袁帥的房門,袁帥不開。閱讀江君翻出備用鑰匙開鎖,見屋裡只開了盞壁燈,袁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抱枕,面色凝重。江君有些害怕,跑過去拉他。袁帥側過頭來看著江君,完全陌生的眼神。
「我跟Du,我們……」江君想解釋,可一時找不到頭緒。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也沒資格聽你的解釋。」袁帥打斷她,「我是你的誰啊,你用不著和我解釋,你愛和誰好和誰好。」
「圓圓哥哥,我……」江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伸手想去抱抱他,可袁帥皺著眉頭躲開,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甩上門,咔嗒一聲上了鎖。
她站在他的房門口,想敲又不敢,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來,只好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地板上醒神。今晚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令她措手不及,無力招架。
她乾脆去浴室沖涼,用冷水一遍一遍沖洗自己,試圖喚回理智和思維。身體在一點一點麻木,思維依舊亂七八糟。
「鍾江君,你夠狠的!」袁帥猛地踹開浴室門撲了進來。不待江君回頭,便被他從背後摟住,脖子傳來刺痛。這一口咬得真狠。疼,真是疼。江君仰起頭,任他咬。
袁帥咬累了,鬆了口,下巴枕著她的鎖骨喘著粗氣。
江君側頭去看,袁帥也看著江君,倆人就這樣僵持著,淋著冷水,不說話也不動。
「太冷了,要感冒的。」袁帥率先恢復了平靜,放開她,關了花灑,拿起浴巾包住她赤裸的身體,抱出浴室放在床上。
江君不知羞恥地任他用毛巾擦拭她身上的水珠,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膚。袁帥沒有表情,眼中沒有男人看女人時的欲望,整個人都是冷的。
江君有些絕望,他既然不愛她為什麼要那麼看她?為什麼要對她說在一起這樣的話?為什麼要吻她?
「別走,陪我待會兒!」見他要離開,江君拽住他的胳膊,輕聲挽留。她害怕,真的害怕,直覺告訴她,如果此時袁帥走出房門,就永遠不會再回來,她將再也找不到圓圓哥哥了。
「我累了,真的累了,你究竟把我當什麼?」袁帥坐在床邊,扭過臉不看她。
江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幸好袁帥留了下來,她的圓圓哥哥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的要求。他們擁抱著躺在臥室的床上,袁帥的臉貼在她的胸口,溫熱的液體緩緩滲透進皮膚,一滴一滴,順著毛孔、血管,燙得她的心臟一陣陣抽搐,一簇火苗無法抑制地從她的心口爆躥出來。
江君翻身壓住袁帥,急切地尋找他的嘴唇。袁帥頓了一下,立刻反壓過來,四肢有力地將江君完全鎖住。江君摟住他的脖子輕輕叫了聲:「圓圓哥哥。」袁帥舔舐著她的嘴唇。他們現在是那麼親密,本就是該在一起的。她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他身上,任由他索取。那一瞬間,江君感覺自己被拋離人間,璀璨的煙花大朵大朵地從她身下綻放。
「是不是還當沒發生過?」袁帥終於開口說話,「春夢了無痕?」
見江君不說話,袁帥翻身壓住她,眼神複雜:「你要不要我負責?」
這是人話嗎?
「滾!」江君用盡力氣,一腳把他踹下床。袁帥「哎喲」了一聲,伸出只手臂示意有話要說:「那我能要求你對我負責嗎?」
「負個你大頭鬼。」江君砸了個枕頭下去,想想又把毯子扔了下去,自己拽了床單擋寒,「我問你,那天晚上我們到底怎麼回事?」
袁帥靜了一會兒,頗為委屈地開口:「你想霸占我,我不從,一怒之下你撕了我的襯衫。」
「那床單和紙巾是怎麼回事?還有,為什麼我也沒穿?」
袁帥更委屈了:「後來我想想還是從了你吧,可你吐了。」
這都什麼事啊!江君爬到床邊,把頭垂下去看他:「你覺得咱倆要是好的話,有可能長久嗎?」
袁帥站起來,把她推到一旁,躺回她身邊,用毯子把倆人包好,才開口說:「你覺得咱倆以前的狀態,除了沒上床,和好上有什麼區別嗎?」
江君想想也是,都到這一步了,還提什麼愛情不愛情的啊,反正知道彼此心裡有對方就成了。她抬手摟住袁帥的脖子:「要不咱倆好吧,都不是什麼好人,也別禍害別人去,內銷算了。」
袁帥抿著嘴,用力點點頭:「行,我聽你的。」
半夢半醒之間,江君迷迷糊糊地問:「那我要說就當沒發生過呢?」
袁帥的聲音很清醒:「我會走,走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光是想想就覺得傷心,溫熱的液體湧出江君的眼眶。她吸吸鼻子,鑽進他的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你哪兒都別去,咱倆好好地過。」
這一夜,江君睡得很安穩,袁帥卻睡得極不安穩。他抱著江君,時睡時醒,總怕懷裡的姑娘會消失。
外人都叫她Juno,香港的金融圈裡沒有江君,只有Juno。她是LeiDu的得力助手,GT幾次高薪挖她都被拒絕。她有漂亮的面孔,超強的業務能力,直爽的性格,人脈廣泛,她沒有親人,沒有親密男友,沒有親密女友,圈內人私下稱她為IBD女王。
對於袁帥來說,Juno完全是個陌生的女人。他低頭看著在他懷裡睡去的江君,摩挲著她的手臂,自問:「他做錯了嗎?」
初見江君時,她只是個小女孩,住在家人為她打造的伊甸園裡。她管他叫哥哥,他們一起長大。後來,他愛上了江君,而江君愛上了其他男人。袁帥無法阻止她去愛別人,所以他痛恨江君,痛恨那個被她愛的男人,痛恨他們的愛情。
當年江君不要翅膀,不要王冠,只要做夏娃,可惜她看上的男人不是她的亞當,江君的家人更不會允許她的背離。袁帥冷眼看著她的家人毀掉了她的伊甸園,而他本人則親手掐斷了她的愛情。那時的他無比期待江君從雲端墜下的時刻,成仙或是成魔,這是對她背叛的懲罰,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帶走她。
如他所料,江君一個人離家遠走美國直到今天,始終未歸。他在江君最孤獨無助的情況下出現,那時她還在恨他,不理不睬。袁帥耐心等待,一年,兩年,三年,他只想讓江君知道,誰才是能陪伴她到最後的人。他想過要放棄,也想過要離開,可一切委屈、不滿都在那聲圓圓哥哥後煙消雲散。
他誘導江君進入他的工作圈,拜託舊同事好生照料提點。她以前總說要開家餐廳做老闆娘,他便投出大半身家開了她夢想中的餐廳。
袁帥熟悉江君生活中的每樣喜好,唯一在計劃外的是她在實習結束時來港後竟然選擇了MH,進入競爭最激烈最殘酷的部門。他對她的選擇不以為然,因為沒有新人能通過Du的魔鬼測試,這傢伙的業績要求連工作三年以上老手都很難完成。在世界一流的投資銀行,沒有人性,只有利益,他們都深諳此道才能走到這個位置。在GT他可以幫他愛的女人慢慢適應,但是Du憑什麼?也許一個月或許更快,他的寶貝兒就會被那個「數字機器」一腳踢出MH,到時候他會和以前一樣安慰她,鼓勵她,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任何傷害。
初進MH的江君,每天只睡三四小時,做夢都會大罵:「Du,你個王八蛋。」
袁帥知道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也從不勸她放棄。
不過他真的沒想到江君的身體裡會蘊藏著那麼大的潛力,更沒有想到Du竟然一反常態地縱容她,包庇她。他袁小爺的一時失策竟然造就了一個叫Juno的女人,最可怕的是差點將她拱手讓給他人。
他們這個圈裡一貫重男輕女,女性的感性和柔弱使其很難適應弱肉強食的金融戰場,少有能出頭的也大多是從事後台技術層面,或者剛硬得令人無法將其同女性畫上等號。江君長得漂亮,聰明能幹,作風也不失女人味,裙風掃過自然令好色之人蠢蠢欲動。當年想包養她的人開價飆到了中半山的豪宅,同行提及Juno這個名字也是語帶曖昧,情色味十足。好在江君機靈,率先從女性當家的客戶下手,又同大批男性掌權者的太太或是紅顏知己混得極熟,驚驚險險地避開了這些危機。袁帥為了幫她開路可謂是熬心熬肺,動用全力。Du也暗中下了血本,為她鋪路掃障,這才把她捧到如今的位子。江君自己大概還不知道,她成功的背後是多少人的辛酸淚,只當自己命好,長了張大老婆臉,令人不敢起歹意。
現在的江君自是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她在亞太投行圈的江湖地位如日中天,是響噹噹的IBD女王,談生意都很少去客戶辦公室,要麼陪著客戶去打場高爾夫,要麼出海釣釣魚,有時竟在人家太太辦的牌桌或者飯局上就能定下合約。那些男性客戶談起這位能幹的美女銀行家時大多是又愛又恨,愛她能幫自己賺錢,恨她只做生意不談風月。同行們談起Juno時則有個共識:這女人只能當神話仰望,是Du的專有,旁人沾不得半點。
袁帥抱著江君,尋思著怎麼才能讓人知道這寶貝是自己的,從來都是自己的,跟Du沒半毛錢關係。忽然他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她跟他做了這檔子事,卻連個為什麼都不問。袁帥無數次幻想她問他:「你愛我嗎?」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說:「廢話,還會有人比我更愛你嗎?」如今意淫成了現實,可她連句交代都沒有,難道叫他袁小爺跟個女人一樣趴在她懷裡問:「你愛我嗎?」江君很有可能婉轉地說不知道,那怎麼收場?難道要他矜持地說「不愛我就別跟我在一起」?他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