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給我,一家子病殘,真是晦氣。趕緊滾,我們可沒有多餘的糧食養活你們!」
「娘,我不會把孩子給你們的,你們不能這樣啊!
現在孩子他爹生死未卜,你總不能現在就想來搶我的孩子啊!」
「鬆手,再不鬆手,看我不打死你!」
......
耳邊的嘈雜聲,讓昏迷中的清月舞不耐煩地蹙緊了眉頭。
「閉嘴!聒噪!」
居然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大吵大鬧,真是不知死活!
虛弱但清晰的聲音讓周圍幾個人齊齊回頭,看向了從地上緩緩坐起的小女孩。
清月舞厲眸微寒,掃視了一圈四周,想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螻蟻敢在這裡大放厥詞,誰想這一打量,卻發現,額,好髒亂的地方,好難聞的氣味,好醜陋的人類!
這是,什麼地方!
那幾人也是嚇了一跳。
剛才只顧著和于氏搶孩子,倒也沒去關注那個倒在地上的賠錢貨。
只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賠錢貨,怎麼變得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尤其是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讓還在拉著洛天漠手臂的婦人忍不住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洛天漠的胳膊。
這個死丫頭,難道是鬼上身了不成!
於曼柳一見,忙拉著自己的兒女退後幾步,警惕地看著面前這幾個,名義上的一家人。
「姝兒不怕,姝兒不怕,娘親在,娘親在......」
於曼柳身子有些顫抖著,但依舊挺直身子,將自己的兩個孩子護在了身後。
還好,孩子沒事。
剛才姝兒被推倒在地,漠兒又快要被他們搶走,一時無措,沒能第一時間去看護自己的女兒。
現在看她無事,於曼柳有些慌亂的心,這才稍微安定了些。
清月舞一把就想推開她。
無知的人類,居然敢靠近她?
她可是很討厭別人輕易就來觸碰她的。
還有,什麼姝兒?姝兒是誰?
腦子有些混沌,好半晌她才明白過來,她魂穿了,魂穿的這個原身,就叫姝兒,洛輕姝。
原主時年剛滿十三歲,是這個家裡最大的孩子。
可常年營養不良,導致她的身高只有八九歲的孩子一般大小。
剛才,就是面前的這個老乞婆想要搶奪自己的弟弟,原主衝上去和他們廝打,卻被那老太婆推倒在地,身子虛弱再加上頭部磕在地上,便一命嗚呼了。
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以及滿身的髒污,襤褸的衣衫,清月舞無語凝噎。
這個該死的乾坤石,就這麼飢不擇食嗎?
即便是魂穿,就不能給自己找個好一點的宿主和環境嗎?
她本仙界醫仙,掌管仙界醫仙司近千年。
誰想仙界大亂,流火四起,仙界,成了一片火海,死傷無數。而她,逃無可逃,仙體被焚毀,只餘一縷魂魄被伴生乾坤石所救,輾轉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重生在了這個瘦弱不堪的,剛剛一命嗚呼的少女身上。
這地方,這身體......
打量了一眼護在她身前,衣衫襤褸的婦人,清月舞心中划過一抹異樣。
以前在仙界,還沒有人這樣護過她呢。
好多時候,她都是孑然一身,寂寥度日。
只是現在居然會有人擋在她的身前關心她,保護她,讓她很是不適,但也不是很反感。
可憐的婦人,她怕是不知道,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女兒,已經香消玉隕了吧?
她很想出手滅了眼前這幾個叫囂不停的人,但渾身酸軟無力,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肚子一直鳴叫個不停,一直提醒著她:她好餓。
婦人有些卑微地看向面前刁鑽刻薄的老婦人:「娘,孩子他爹為了救我們才掉下烏河的,家裡就剩我們孤兒寡母幾人,你現在不但趕我們走,還要搶走我的兒子,這不是將我往死路上逼嗎?」
昨夜她無法入睡,想要悄悄去烏河邊找尋一圈自己的夫君。
卻聽見公婆一家人在那裡商議要將自己的孩子賣給一個沿途的老爺家去做童工。
她的漠兒才八歲,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今日,她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帶走自己的兒子去換錢的。
老太太陰沉著臉,說出的話刻薄而無情。
「能帶你們走到這裡,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的小叔子這一路養活你們一家?真是不知羞恥。
你小叔子還有一大家口人要吃飯呢,你算個什麼東西?趕緊帶著這兩個拖油瓶離開,別髒了我的眼。
若不是為了給老大留條根,你以為我會要這個小崽子?
快將天漠給我,別耽誤我們上路。」
清月舞沒有力氣推開婦人,只是聽著那老太婆的話,莫名覺得很刺耳。
根據原主的記憶,昨晚夜間突然出現了幾個流寇,見人就殺,見物就搶,是原主的爹爹挺身而出,與那些歹徒纏鬥,救下了他們這一群人,他自己,卻被歹人打下了巨浪翻滾的烏河,從而生死不知。
這些可惡的人類不但不知道感激,不去尋找,卻在今天天一亮,就要趕他們這幾個孤兒寡母離開,確實是有些太過忘恩負義了。
清月舞打量了對面幾人幾眼,發現老太太身後有個中年男人眸中的淫邪之光一閃而逝,而他身邊的女人回頭瞪了那人一眼,還順勢在他腰間擰了一把,疼得那男人「哎吆」叫喚了一聲,便也忙垂下了腦袋。
婦人沒再說話,緊緊攥著兒子女兒的手,將希冀的目光,看向蹲在一旁,沉默不語,抽著旱菸的公爹。
「爹,您是一家之主,你說句話。」
相公現在暫時不在了,除了他,於曼柳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幫到她。
這次遭遇百年難遇的蝗災,家裡賴以生存的莊稼都被糟蹋了,村里人顆粒無收,無奈之下,只能四散逃亡,乞討為生。
若是被他們趕出乞討隊伍,他們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
洛海吐出最後一口煙,將煙鍋子在旁邊的石頭上磕了磕,這才抬頭,看向了於曼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