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霖,蔡嬤嬤出面,是不是你昨夜派人透了消息給她?」慕南音湊到他耳邊低語。
沈君霖點頭:「不錯,我也猜到了,晨陽王昨夜會轉移兵馬,所以,他前半夜轉移兵馬,我後半夜派人透露給蔡嬤嬤,故意讓她撲了個空。」
他的目的,只是借蔡嬤嬤的手打亂晨陽王造反的計劃。
同時將這潭水攪渾,趁機脫身。
而不是徹底激化兩方矛盾。
若是真讓蔡嬤嬤在皇陵中抓住了晨陽王造反的鐵證,當場撕破臉。
山高皇帝遠的,就算蔡嬤嬤武功高強,可雙拳難敵四手,恐怕都不是晨陽王的對手。
蔡嬤嬤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並未直接揭穿晨陽王,而是巧妙地利用百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慕南音嘆了一聲:「我原本,還道蔡嬤嬤是宮斗好手,沒想到你才是背後操縱一切的人。」
不得不說,沈君霖真的是憑著一己之力,將晨陽王,陳旭,還有蔡嬤嬤利用的團團轉。
他,才是心思最為縝密的那一個。
如此計謀,連慕南音都自愧不如。
「若是有朝一日,你將我賣了,我恐怕都還傻乎乎地替你數錢。」慕南音感慨。
沈君霖揉了揉她的腦袋:「傻瓜,你在想什麼呢?你放心,我的這些算計,從來不會用在你身上。」
「我知道。」
慕南音抱緊了他的胳膊。
「經此一鬧,晨陽王恐怕頭痛那些百姓還來不及,沒功夫琢磨怎麼為難你了,蔡嬤嬤也忙著盯晨陽王。」
「至於陳旭……他已經馬不停蹄地趕回京,給嘉林帝通風報信去了。」
比起一個被廢了武功終生幽禁的霖王,恐怕接下來,嘉林帝更緊張的,就是晨陽王了。
「所以……接下來,沈君霖,你打算繼續待在靜園,還是離開?」
沈君霖沒答話,只抬頭,看了眼天色。
此時還是清晨,初升的太陽透過枝繁葉茂的枝葉,零零碎碎地撒下來。
陽光打在兩人身上,沒有暖意,倒顯得涼颼颼的。
「音兒,快巳時了,今天,會是個好天氣。」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慕南音:???
「沈君霖,我在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趁著他們三方勢力都無暇顧及沈君霖,這個時候,離開靜園是最好的時機。
「我知道,所以啊,先回去睡一覺,睡醒了再決定吧。」沈君霖喟嘆一句。
慕南音:「沈君霖,你……」
不知不覺說話間,兩人已經下了山,回了靜園。
沈君霖拽著慕南音回了屋子,一頭扎進床上。
「音兒,我困了,昨晚沒休息好,再陪我睡一覺?」
慕南音嘴角微抽:「……」
一日之計在於晨,睡什麼睡?
她總覺得,沈君霖在故意迴避她的這個話題。
她還想問什麼,可男人沾床就睡,片刻的功夫,已經睡沉了過去。
「算了,你睡吧,等你睡醒了,咱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慕南音嘆了口氣,拿起藥膏,小心翼翼地解開他後背的紗布,幫他上藥。
巫先生的藥膏,效果極好,今天的傷口看起來,又比昨日好多了。
好幾處地方都生出了新肉,粉嫩嫩的。
還有好些結了痂,倒是看不到血漬了。
慕南音總算放心了不少,仔細替他上了藥,又重新為他包紮好傷口,穿好衣服。
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男人平穩的呼吸聲。
「沈君霖……」
慕南音趴在他身邊,雙手疊加枕在下巴上,就這般偏著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人一旦閒下來,在一個舒適安靜的環境內,就容易想起一些讓人不堪回首的記憶。
「沈君霖,你知不知道……」
她低聲咕噥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了一半的話頓住。
精緻的眉宇之間,染上兩分不易察覺的痛處。
「算了,你不知道也好。」
她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輕輕描繪著男人的眉眼。
似想通過這種方式,將眼前之人的眉眼,都深深刻在心裡。
好半晌,她才又輕聲道:
「我原本,是想幫你解決這裡的事,帶你離開靜園,然後我再離開的。」
「但現在,看著你後背的傷一點點好轉,看著你完全有能力應付蔡嬤嬤和晨陽王,我也就放心了……」
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接下來,她得回京城,處理她和梁以書之間的事了。
不過,在回去之前,她還得……還得為沈君霖做一件事。
慕南音撐起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隨後,不舍地轉身出了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之後,原本趴在床上「熟睡」的沈君霖,卻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黑色的瞳仁之中,哪裡有半分睡意?
有的,只是一片冷然。
音兒說,她要離開靜園。
離開靜園四個字,在沈君霖的耳朵里,自動帶成了離開他。
她……要離開他?
為何?
耳邊,傳來一道微不可聞的哨聲。
沈君霖斂了斂神色,從床上起身,走到外室。
「出來吧。」他冷聲道。
兩個黑衣人風塵僕僕地閃身出現在室內,跪地行禮。
「屬下參加主子。」
「讓你們去京城調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沈君霖面無表情地問道。
「這……」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一向雷厲風行的他們,此刻,破天荒地猶豫了起來。
沈君霖蹙眉:「冥一,你說!」
語氣,帶著不容置喙。
冥一身子僵了僵:「主子,王妃她……」
他咬了咬牙,一口氣道:「根據屬下的調查,在主子出城那日,王妃在將軍府門口,被一個賊人打暈,虜到了城外三十里的一間小破屋裡。」
沈君霖的身形顫了顫:「然後呢?」
「然後……同樣被俘虜的還有巡防營的統領,梁以書。」
「那人似乎給梁以書和王妃下了藥,隨後……」
「下了什麼藥?」
冥一撲通砸在地上:「……屬下不敢說。」
「說!!」沈君霖的聲音,冷到了極致。
垂於身側的雙手,已經死死地攥成了拳。
手背上,青筋暴起。
「主子,是拾歡散……」
拾歡散……
拾、歡、散!
那是一種只有男女交/歡,才能解的毒。
「哐當——」
沈君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桌子當場四分五裂,而他的手,也瞬間鮮血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