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個女子

  昔日風華絕代，巨靈未曾橫行時，江湖中出了個無惡不作的盜魁，此人陰狠毒辣，黎明破曉之先要嗜一人性命，午時餐後消食之餘也要奪走一命，夜幕降臨時若不殺人便輾轉難眠。但他力壯如熊，無人能敵！

  一個小童驀地發問，稚氣未脫的面龐帶著困惑：「夏斌大人，那人比巨靈還要兇惡嗎？」

  台上，夏斌投去一眼，悠然回應：「差堪比擬罷！不妨將此人視同巨靈般兇悍便可！」

  「唔！」一群聽眾紛紛點頭，他們都是夏斌聚集的鬼魂，年幼無力，只能聽課受教。夏斌在此為他們講課，原因在於六個特殊的鬼魂，包括三位少年英雄與城外的戰士，此刻夏斌希望能改變這些來自外界的魂魄的觀念。

  其實，觀看動漫時夏斌始終不解三人何以敵視同族。同為艾爾迪亞人，恨之入骨又有何意義？這就像人想滅絕自身同類，是病態。歸根結底，只能是環境薰陶與長期禁錮所致。可夏斌堅信單靠言語無法根除如此執著，因此決定費些時日嘗試改變他們的心智。

  「此人，簡直就是世間的魔鬼，人人慾除之而後快。直到有一天，這惡魔愛上了一個女子，痴狂地愛上了她，他想要擺脫罪惡，隱退江湖，不再傷害眾生。偏偏，他的過去不容他有此幸福。他曾殺害的那戶人家的遺孤懷著刻骨的仇恨暗中追蹤他，可他知道不敵魔鬼，所以隱藏起來，靜待良機。」

  夏斌講述時時刻留心三位戰士的表情。果然，提及「惡魔」，他們的神色各有異樣，但夏斌沒作他言，逕自往下說：「後來，惡魔和愛人有了孩子。當惡魔準備守護剛生產的虛弱妻子，隱藏的仇人看出時機已至。他偷偷潛入惡魔住處，盜走了嬰兒，卻並未加害，反倒是精心教導，他知道單憑己力無法戰勝惡魔，因此妄想借孩子的手剷除惡魔。他以殘酷的方式訓練孩子，植入血親皆是罪孽的認知，讓孩子深信存活於世便是惡行的化身。終有一日，當他認為孩子有足夠能力時，將孩子置於惡魔身側，讓孩子親手殺了他！」

  說到這，夏斌略作停頓，笑呵呵發問：「聽完這個故事，各位有何感想呢？」

  原本期待英雄傳說的鬼魂們對此感到錯愕。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故事並無樂趣，然而平日無聊，即使是乏味的故事也樂意傾聽。然而當夏斌問及感想，眾鬼面面相覷，一籌莫展。

  艾倫·耶格爾，見眾人啞然，原本沉浸在故事中的少年忽然起身說：「我認為他的做法不對，既然欲報仇，就應該親手殺了惡魔，而不是拐走他的孩子，並讓無辜的孩子弒父。孩子是無罪的啊！」

  此刻的艾倫天真無邪，未經世俗侵蝕，正義與邪惡的界線清晰分明，無法理解和接受以犧牲為藉口的殺戮。

  「可那個孩子，也是惡魔啊！」一直沉默的貝特霍爾德·胡佛忍不住說道。

  旁邊的萊納·布朗立刻悄無聲息地踹了一腳，他們事先受過特殊訓練，這種可能透露身份的回答不該由他們道出。但夏斌的故事深深觸動了他，一時間無法忍耐。

  與他們相反，阿尼·利昂納德和萊納·布朗並不阻止，反而轉頭裝作不認識他們二人。

  這一切都逃不過夏斌的眼睛，他卻有意不揭露真相，繼續發言：「確實，魔鬼的孩子仍是魔鬼，但這便一定錯誤嗎？」

  「這……」底下一片懵懂，何為魔鬼必定錯誤？惡魔即是惡矣。

  夏斌卻泰然自若地說：「是否為惡魔，何謂正誤，該由誰裁斷呢？」

  此世界無網絡之波，新鮮事皆口耳相傳，況且在瑪麗亞之牆陷落之前，牆內之地廣人稀，少有聞見，未曾深思複雜的問題。面對夏斌的疑問，眾鬼一時困惑。

  夏斌不意外，自語似的提問：「你等享用食物時，可曾想過這些是來自何處？」

  「我知道，是從自家飼養的豬身上！」鬼群中的獵戶子女答道。

  夏斌頷首，隨即追問：「那諸位可曾想過，對那些獵物和家畜而言，你們是否如同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