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第一天,雲歲歲睡了個好覺。
醒來時,宿舍里已經沒有人了。
正式開學在兩天後,她準備用這兩天時間去看看學校周圍的環境。
畢竟她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這裡度過,一直到開放後都不會離開,多熟悉熟悉環境也有助於以後事業的發展。
在食堂簡單吃了點飯,她先去學校對面的居民區看了看,這邊有兩片區域,一片住的是學校的教職工家屬,另一片則是糧油廠的職工宿舍。
雲歲歲在胡同里逛了半天,發現大多數教職工家屬身型都比較瘦削,穿著打扮也很低調,看起來就是普通人的樣子。
反倒是糧油廠的職工,精神飽滿衣服簇新,女工們踩著小皮鞋,頭上還綁著時興的頭繩,男工們頭髮烏黑油亮,工服整齊乾淨,走起路來昂首挺胸,一看就是講究人。
雲歲歲暗暗點頭,這糧油站就是油水多,瞧把這些職工養的,一個個油光水滑的。
等開放了,甭管什麼店開在這,肯定都有的賺。
整個岩市只有兩個大醫院,一個是人民醫院,另一個就是軍區總醫院,暫時還沒有中醫院。
軍區總院太遠,暫時不用考慮,人民醫院在岩市北興區,和岩大所在的樺陽區還有點距離,坐公交都要十來站。
而且具雲歲歲所知,人民醫院是當初的教堂醫院改建的,醫務人員也是從那時候沿用下來的,如今還沒有中醫科。
所以說,想在岩市開中醫館,起步並不困難。
這樣想著,她就放心了不少。
又去糧油站逛了一圈,越發覺得岩大這片區域是風水寶地,竟然離國營飯店也不遠。
來都來了,又正好到了中午,雲歲歲乾脆進去點了兩個菜,她最愛的殺豬菜和土豆燉排骨。
這兩個都是葷菜,價格可不便宜,饒是富婆雲歲歲也不由有些心疼,果斷點了一碗白米飯壓壓驚。
好不容易等到菜上桌,剛一入口,她眉毛就皺了起來。
分量挺大,肉給的也多,可怎麼就感覺不對味兒?
酸菜沒有提前炒制過,血腸也有些腥,排骨燉得不夠軟爛,土豆也不是很綿軟……總之就是哪哪都差點兒意思。
果然,她的口味已經被顧鈞養刁了。
這算什麼,要抓住她的心先抓住她的胃?
雲歲歲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回過神來又匆匆扒了兩口飯,堰橋這兩道菜都還剩下大半盤,就打包帶走了。
甭管好不好吃,浪費卻是不行。
路過新華書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愛民村的宋栩,也不知道她現在還有沒有開始複習。
還有父親,要是知道她和顧鈞的事兒,只怕要氣得跳起來。
想起父親怒目圓睜的樣子,雲歲歲連忙搖搖頭。
算了,能拖一時是一時,還是等他什麼時候發現再說吧。
她東逛逛西逛逛,等回到岩大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晚了。
本來還想去友誼商店看看,卻是來不及了。
雲歲歲本想從側門進,離宿舍更近一些,卻在側門口的地方,看見了一台軍綠色的車。
雖然很低調,可她下意識就覺得不妙,抬腿就往正門走,卻聽到了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雲歲歲。」
她頓時走得更快了。
沉穩迅捷的腳步從身後傳來,雲歲歲想跑,可她也知道自己對方的實力差距,只要對方認真追,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反倒像個被追緝的不法分子。
她乾脆停下來,霍然轉身,鼻子直接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熟悉的木質香氣加上雪的冷香將她包圍,她連忙後退一步,故作冷淡道:「你來幹嘛?」
可惜她被撞出了生理性眼淚,再加上眼角紅紅鼻子也紅紅,看起來不像冷落,反而像委屈的撒嬌。
顧鈞薄唇微抿,垂眸看向她,「抱歉,我來晚了。」
雲歲歲揉了揉鼻子,抬眼瞪他:「我問你來幹什麼,什麼晚了早了的!」
「我來接你回家。」顧鈞語氣深沉地說。
「我不回去。」
雲歲歲齒尖輕咬嘴唇,「我還要上學呢,而且我已經跟宋政委說了,要跟你離婚。」
顧鈞眼神里多了些複雜的東西,「你之前分明不想來上大學的,我知道你是不想我被分到邊防去,才故意這麼說,但你別多想,去邊防是我自願的,那邊雖然條件艱苦,但每個月也能休假……」
「是你想多了。」
雲歲歲打斷他,「我就是想跟你離婚,沒有別的意思,上學挺好的,還能分配工作,我為什麼不來?」
「之前是因為你妻子的身份,讓我沒法為前途考慮,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所以對不起了。」
在一起兩輩子,顧鈞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說的是違心話?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失落,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眼裡帶著妥協和懇切,「就算上學,也不一定非要離婚不是嗎?」
那怎麼能一樣!
不離婚劃清關係,他怎麼從程英被害的事件里摘出來?
雲歲歲狠心轉開眼,「當初跟你結婚只是形勢所迫,現在我有了更好的出路,還維持這段婚姻幹什麼?」
顧鈞眸色一深,眉頭蹙起,企圖在她眼裡找到說謊的痕跡。
奈何雲歲歲壓根不和他對視,讓他不知道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知道當初雲歲歲嫁給他是迫於形式,並沒有感情基礎。
可她明明也經歷過上輩子,那時候他們夫妻感情已經漸入佳境,那些難道是假的嗎?
還是說最開始他的退婚,傷了她的心?
顧鈞第一次覺得自己心裡亂得很,像一隻被困在圈裡找不到出口的螞蟻一般。
他垂下眼,「可那天晚上,你說要讓我成為你的男人。」
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這副姿態,竟顯出了幾分楚楚可憐。
那晚的回憶又被勾了起來,雲歲歲想起他軍裝下那充滿爆發力的軀體,還有他一遍遍叫著她名字的沙啞聲音,只覺得臉都快要燒著了。
她連忙甩了甩頭,咬牙切齒道:「你又沒吃虧,提這個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