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聯合腫瘤血液科的緊急剖腹產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
萬籟俱寂,手術室外焦急等待的喬湛銘心率就沒下過100。
薄夜辰摘下脖子上的觀音掛墜,在窗前祈禱,整整念了三個小時的「南無觀世音菩薩」。
手術室燈滅,喬湛銘猛然抬起猩紅的雙眼,起身踉蹌衝上前去,用熟練的英語小心翼翼問了醫生一句,「她還活著嗎?」
主刀醫生點點頭,「還算及時,命暫時保住了,不過由於體內激素改變,她也正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險境。」
喬湛銘鬆了半口氣,「只要活著就好…孩子,孩子怎麼樣?」
醫生聳肩,「早產,心肺發育都不夠成熟,需要系統治療。」
意料之中的情況,並不感到意外,「她,看過孩子了嗎?」
「腫瘤壓迫視神經,她已經看不見了…你不知道嗎?」
還沒等喬湛銘反應過來,司苒的小寶寶就被推了出來。
看著那個在醫療艙里,小小的、全身紅紅的小人兒,正在奮力地呼吸、用力地爭取活著的可能,他不禁紅了眼眶。
「小薄!去守著孩子。」
薄夜辰將觀音掛墜重新戴回脖子上,「放心吧喬先生,孩子交給我,您去照顧姐姐吧。」
薄夜辰跟著醫生,將孩子轉運到治療早產兒更加權威的醫院。
而喬湛銘跟隨著司苒到了重症監護室,透過玻璃,痛心疾首地看著全身插滿管子的女人,消化著剛才醫生的話——她看不見了。
如果心碎有聲音的話,那一定是震耳欲聾的。
他能花天價聘請最優秀的醫療團隊,只為保住她一條命,卻始終無法治療她內心傷痛。
那個叫司瑾年的男人在她心中生了根,連根拔起必是連著骨血帶著肉,怎能不痛!
「司苒…」
堅強的男人眼淚奪眶而出,「我只要你活著…」
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連喬湛銘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對司苒的愛已入骨。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微微晨光卻照不進他的心。
這時,監護器報警的尖銳聲音打破了看似平靜的早晨,ICU里突然湧進許多搶救的醫生護士。
自恃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他,從未有過如此心惶失措的時候。
生命如掌心流沙,無論他如何攥緊挽留,都只能眼睜睜被迫接受。
原來,他不是沒有心,他也有怕!
他緊緊扒著窗,近乎歇斯底里,「司苒,你要堅強,你還沒有看你女兒一眼,你不能…求你…我求你…」
*
與此同時的洛城,司瑾年被一陣強烈的心悸驚醒。
他坐起,捂著心口大口呼吸。
同時,渾身上下被冷汗濕透,眼角還掛著淚痕。
傅南星聞聲趕來,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是否感覺好些」。
司瑾年緊閉雙眼,回想起自己昨晚剛從醫院出來,就一陣眩暈,緊接著就不省人事。
「我怎麼了?」
傅南星坐在床邊,半是擔心半是嗔怪,「你還問!昨晚是不是忘記吃藥了?都嚇死我了!」
司瑾年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說:「什麼藥吃了就斷不了?想來還是做個系統檢查,看看身體到底什麼毛病。」
傅南星:「好呀,等回國,我陪你一起。」
司瑾年睜開眼,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傅南星連忙阻止,「你要幹什麼去?」
見她纏著紗布的手腕活動自如,司瑾年不禁冷哼,「這麼快就好了?看來割得不深,你赴死的決心也不是很大嘛。」
傅南星連忙收回手,「你說話何必這麼刻薄…我還懷著孕…」
「懷孕都敢拿自己生命開玩笑,你也沒有多重視這個孩子。」
司瑾年下床走進浴室。
傅南星就坐在床上等他洗好澡出來,「爺爺來了,今天你恐怕要麻煩你陪著他老人家在洛城逛逛。」
男人硬挺的黑髮滴著水,划過健碩的胸腹肌,最後隱沒到腰間圍著的浴巾里。
他頓了頓腳步,「你我夫妻,陪爺爺,就由你代勞了。」
他閃身進了衣帽間,傅南星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好掌控了。
她跟著過去,倚靠在門框上,肆無忌憚地掃視男人的絕佳背影,「知亦也來了,據說,是要給司苒做配型的…換句話說,司苒的生死,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在傅知亦手裡。」
司瑾年回過身,「你什麼意思?」
傅南星聳了聳肩,「我弟弟和司苒都是罕見的孟買血型,按理,配型成功的機率會大一些。不過,捐骨髓嘛,又是給非親非故的人捐,我爺爺那裡,可能不太好說服…」
「你想要威脅我什麼?」
「沒有啊!我們夫妻一體,我又能威脅你什麼。只不過讓你好好陪陪爺爺,我才好開口求情,讓他老人家同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