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梧，你做夢，我不會死的，我才不會讓你如願，你想都別想！」
沈幼梧冷笑一聲，關上病房的門。
「院長，記得看緊她，千萬別讓她有尋死的機會。」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於她而言才是最殘酷的懲罰。
院長馬上答應了下來，而沈幼梧沒有再理會病房內的叫喊聲，她挽著厲北暝的胳膊，朝著外面走去。
等他們回到別墅，正好是晚飯的點，顧芷在廚房裡忙碌著，厲奶奶從房間裡出來，和他們一樣，都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少年。
沈幼梧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生日宴，來了那麼多人，他收到了那麼多祝福。
可偏偏沒有厲少堂，他的親生父親的。
這是怎樣的不重視。
她看到過好幾次他看著手機發呆，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她知道人都需要長大，可是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成長太痛了。
終究是有些不忍，她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發什麼呆呢？」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你們下午去哪了，都找不到人。」
沈幼梧不準備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他還小，而且心性單純，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儘管他以後不得不接觸，她也希望能多為他保留幾年的單純。
於是她聲音輕快地回道，「我們出去逛街啦。」
厲北星看了眼他們手上，滿臉狐疑。
「出去逛街，什麼都沒買？」
沈幼梧點點頭，「是啊，逛了半天沒看到喜歡的，剛好肚子又餓了，就回家了。」
一旁的厲北暝側過頭，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她現在編瞎話還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但勝在厲北星單純，她這麼一說，他就信了。
「那好吧。」
說完，他又抬頭看向厲北暝。
「大哥，我跳級的事，你辦好了嗎？」
厲北暝「嗯」了一聲，「早就安排好了，你開學直接升高三，高三最好的火箭班，據說去年清北的升學率達到了70%。」
沈幼梧一臉驚訝，心想這海城一中的升學率還真是可怕。
她當年入讀的高中也是市重點，但是每年平均只有個位數的學生能考上清北，最多的一年似乎也只有十幾個。
想來海城一中的學生都是尖子中的尖子，老師也都是特別優秀的了。
但是厲北星卻表現得興致缺缺。
「京北太遠了，我怕我適應不了那邊的氣候，我覺得海城就很好。」
他這麼一說，厲奶奶頓時皺起了眉。
「那你的意思，是想和阿梧一樣，將來入讀海大？」
少年沒吭聲，但也沒否認，眾人頓時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厲奶奶快步走了過來，顯然是有些著急。
「北星，你將來是要和你大哥一起掌管厲氏的，海大雖然好，但是它最好的專業是中醫學，你要學金融或者貿易管理的話，還是和你大哥走一樣的路，出國讀大學，那是他熟悉的，他還能給你一些建議……」
「奶奶，我不想出國！」
少年罕見的有些不耐煩，語氣也有些沖。
「一個人待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那和流放有什麼區別？你們讓大哥走了一條這麼苦的路，但是他熬過來了，所以你們就覺得這是對的嗎？要我說，你們這就是自私！」
一股腦說完這些，他抬頭看見厲奶奶難看的臉色，心中頓生悔意，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實在太過煩躁，所以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就大步朝著樓上走去。
「晚飯我不吃了！」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厲奶奶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我這是為了他好啊，他……他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沈幼梧此時也是懵了，但是轉念一想，應該是厲北星這幾天的生氣鬱悶全都積攢在心裡，終於在此刻爆發了。
她看得出，他是個戀家的，對於親情也看得很重。
所以，厲少堂不出席他的生日宴才會把他傷得這麼深。
只是眼下，厲奶奶也是要哄的。
而此時，廚房裡的顧芷聽見了動靜，也出來了。
「出什麼事了？」
沈幼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還是厲北暝率先回道，「北星鬧脾氣，我去找他。」
顧芷其實心裡能猜到些厲北星忽然鬧脾氣的原因，她一隻手抓著圍裙的一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去好好勸勸他。」
厲北暝答應下來，便上了樓。
而此時，沈幼梧安慰了厲奶奶許久，她總算是平復了情緒，但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厲北星會突然對她發脾氣。
「不出國就不出國嘛，他竟然凶我，他以前從來沒凶過我，他還說我自私，我那還不是為他好嗎！」
顧芷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她走到老人的身邊，坐了下來。
「媽，北星估計是因為厲少堂沒有來他的生日宴，心裡不舒服。」
過去的十六年，厲少堂對厲北星雖然沒有說百依百順，貼心呵護，但至少沒有缺席過他生命中重要的場合，還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可是自從謝煜出現以後，他這個父親的身份好像就突然消失了一樣，對他不聞不問，逢年過節見不到人不說，現在就連他的生日，他都不出現。
少年的心裡落差太大，可他沒有和任何人訴說，只是默默壓在心裡，直到這一刻，厲奶奶又說希望他出國讀大學這樣的話，他才徹底爆發了。
太戀家的人是走不了多遠的，更別提孤身一人在國外生活好幾年。
而厲奶奶聽完她的話，也是沉默了許久。
她又何嘗不難受。
為了這事，她去找了厲少堂好幾次，好說歹說，他都不肯給一點反應。
果然，生日宴上，他也沒出席。
她能想像得到那天宴會上的客人背地裡會怎麼議論他們厲家，要不是怕得罪他們，說不定早就傳了出去。
可她無能為力。
生了個這麼心中無親情，只有自我的人，她能做的只有氣自己，氣自己是不是當初沒有把他教好。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現如今，看著自己的小孫子這樣傷心難過，她同樣無能為力。
這種無力的感覺席捲了她全身，她只覺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甚至連開口都變得艱難，只能無奈地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