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一夜荒唐過後,林時再次直奔火器局。
做研究的日子,總是枯燥而乏味的,但那種心態上的滿足感,也是尋常之事難以比擬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梁的火炮,百虎齊奔箭,乃至於火槍,火銃,都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數據。
儘管投入的金錢也是海量的,但相比積累的這些火器的數據,金錢也不值一提。
春夏交替,夏去秋來,冬日初雪。
又是一整年時間悄然划過。
這一年時間,北魏與南齊,並未如姬玲瓏預想的那般,聯合大軍進攻大梁。
或許,這也得益於姬玲瓏採用了林時的換家戰術,將大梁二十萬大軍盡數布置在潼關,做出了隨時威逼神都的態度。
南北兩疆的蠻族國度,也很安靜。
去年,姬玲瓏各自朝南北派出了一支兩萬人的大軍。
這四萬人的大軍,未曾攻城拔寨,也未曾損傷敵國百姓。
只是以火藥開道,一路抵達六詔蠻族的都城理彌城與党項的都城伏俟城之下,並在兩國都城之外,釋放了數萬斤火藥,而後安然而退。
然後,大梁的南北兩疆,便罕見的平穩了一整年。
不管是六詔,還是党項,亦或者烏斯藏,都未曾計較大梁大軍深入己方國境一事。
反而派出了使節,重新與大梁建交,並歸還了攻梁時擄掠的百姓與財物,獻上了牛羊馬匹無數,只為換得大梁的寬恕。
或許是天下亂得太久,也或許是如今的大梁過於變態。
總之,整個元定三年到元定四年的春天,中原三國也好,四海諸國也好,都顯得很是安靜與太平。
只是太平之下隱藏的暗流涌動,卻是旁人無法知曉的。
沒有人知道,這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三國之間互相滲透到彼此之間的密探死了一茬又一茬。
沒有人知道,林時光是在火器局外圍抓獲的間諜屍體,已經在龍首原旁邊的山坳里形成了一座屍山。
更沒有人知道,大梁這一年多以來,四品以上官員遭遇的刺殺次數,頻率比貞隆年間要高了三倍還多。
大梁有不少官員,都死在了莫名其妙的暗殺之下。
相應的,北魏宗室,南齊士族,也有不少人死得不明不白。
就連姬玲瓏,姜承,還有九歲的齊太子蕭銳,也都遭遇了數次險象環生的暗殺。
不過,齊太子現在不能叫齊太子了,而是應該稱呼他為齊主。
因為在去年九月的時候,南齊老皇帝已經駕崩。
齊太子蕭銳登基為帝,改元大衍,並冊封大了自己十歲的北魏雲夢公主為後,夫妻二人共執大齊朝政。
南齊老皇帝駕崩時,還順便將手握八萬水師的陸氏家主陸機給一併帶走了。
以至於陸氏其他成員,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當然,這也是陸氏與大梁營造出來的假象。
事實是,陸氏早在去年夏天,便已經玩上了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在大梁的幫助下,將陸氏嫡系子弟與家族百年積累的財富轉移到了荊州陽江府。
就連被老皇帝一波帶走的南齊大都督陸機,也不過是採用假死脫身之計遁出大齊。
如今的陸機,已經入了大梁朝堂,成為了大梁的禮部尚書,主管大梁的科舉選材舉薦一事。
其他陸氏子弟,也都經過科舉,補入了大梁各處的官缺。
簡而言之,元定三年這一年,國際局勢算得上平穩,百姓也難得的過了一年安穩日子。
儘管各國朝局都有一些變動,但基本也可以說得上只算家事,在各國之間並未造成什麼大的轟動與騷亂。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元定四年的夏天。
潼關城樓之上,氣度沉穩,頗具大匠風範的程名振,正打算帶人試射火炮。
無數的將士圍在一尊巨大的火炮跟前,東摸摸,西碰碰,眼中充滿了好奇之色。
「程將軍,這便是大帥命人送來的火炮嗎?」
陳琮一邊朝程名振問著,一邊好奇的將頭探進火炮的炮管里,準備觀察一下火炮里的構造。
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黑洞洞的炮口,他怎麼看,都只看得出來這是個鐵疙瘩。
聽見陳琮的問題,程名振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不錯,據大帥手書所言,如今火器局,已經開始量產火炮,這一架,只是送過來讓咱們開眼和學習所用,還有半個月,第一批十二架的火炮,便能抵達潼關。」
陳琮好奇地收回目光,伸手在炮管摩挲幾下,咧嘴笑道:「別說,這大傢伙,看起來就很有壓迫力,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自問一句,陳琮湊到程名振身旁,好奇問道:「大將軍,您說,這大帥回京研發火器,都研發了快兩年了,陛下什麼時候才會讓大帥再來潼關領兵,帶著咱們東征北魏啊?」
聽見陳琮的問題,李晟,許文忠,等一眾將領也好奇的湊上來,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林時離開的這兩年,他們駐守潼關,期間也和北魏駐紮在大河南岸的守軍交過幾次手。
雖說沒有吃虧,但也沒有占到什麼大便宜。
沒有林時在,他們總感覺這仗打得沒什麼滋味。
而且北魏這兩年,不僅在大河南岸部署了近十萬守軍,用來防備潼關之後的大梁大軍,更是在大河南岸又起了一座關城,用來與潼關遙遙相對。
他們猜想,若是有林時在潼關,只怕北魏根本就建不起來這座關城。
迎上諸將期待的目光,程名振暗嘆口氣,搖頭道:「你們的問題,也是本將的問題,本將也很想知道,大帥什麼時候才會再度領兵,不過,如今火器局裡的火器既然已經開始投產,本將料想,應該也快了。」
聽著程名振模稜兩可的答案,諸將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他們都是跟隨林時南征北戰過的人物,這兩年就讓他們守著潼關哪兒也不許去,還是讓他們憋得有些難受。
程名振搖搖頭,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淡淡道:「咱們還是先試試這火炮的威力吧,過幾日這火炮就要批量裝備了,本將可不想打起仗來,咱們的將士連咱們的武器都不會用。」
諸將一愣,隨即輕輕頷首。
他們也很想看看,大帥與趙子行那廝整整花了兩年時間研究出來的火炮,究竟有多強?比起他們用慣的投石車與炸藥包如何?
程名振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詢問道:「指導員呢,怎麼不在?」
聽程名振問起指導員,諸將這才反應過來,這門大炮送來的時候,還配備了一個指導員來著。
目的就是為了教會軍中將士使用火炮。
怎麼今日,沒看見指導員上城樓?
諸將疑惑之時,李晟不由得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昨日指導員送火炮來的時候,末將等人拉著他拼酒來著,貌似他後面醉倒了,這會兒估摸著還沒醒。」
這話一出,程名振頓時黑了臉:「你這廝,本將千交代萬囑咐,不許強灌太安來的人酒,你就是不聽。」
李晟撓撓頭,嘟囔道:「我哪知道太安來的人,酒量那麼差啊。」
程名振惡狠狠地瞪著李晟:「你沒聽大帥說,火器局裡面是禁酒的場所,火器局裡的人都兩年滴酒不沾了,禁得起你灌?」
李晟咂摸一下嘴,忍不住縮縮脖子,小聲道:「那我現在去請他過來?」
「還不趕緊去!」
程名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
這兩年,李晟這廝,是徹底放飛自我了,也得虧大帥不在軍中,不然這傢伙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李晟縮縮脖子,趕忙帶著親衛一溜煙跑遠。
不多時,兩名親衛,便架著一個精神萎靡不振的青年上了城牆。
青年名叫徐恩,是火器局裡面的匠二代,也是火器研發的核心人物。
徐恩現在腿有些軟,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其實來的時候,大帥就交代過他。
軍中這些丘八,都是些不講規矩的蠢貨,要他一定要時刻警醒,別讓這些丘八逮到整他的機會。
而他抵達潼關的時候,一開始也是很警惕的。
壞就壞在這些丘八的熱情實在太有欺騙性,等他上酒桌的時候,已經是身不由己。
誰能想到,軍中勸酒,竟然是縛住人的雙手雙腿,直接將酒壺塞人嘴裡灌啊?
這就導致他這個兩年都沒沾過酒的人,幾壺酒下肚之後,竟然直接醉死過去。
連帶著今日試驗火炮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沒能從床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