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聽著門外傳來的雨聲,姬玲瓏與聆月也沉默了。
不會這麼巧吧?
劉太醫剛剛說完雨天容易受孕,天上就下雨了,難道是天意如此?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林時深吸口氣,轉頭看向劉太醫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會下雨,所以才這麼說的?」
劉太醫一愣,反應過來林時的意思之後,頓時叫倔道:「公爺,你可不能冤枉老夫,老夫所言,字字發自肺腑,不信您可以喚太醫院其他同僚前來,老夫相信,旁人的診治,定然也與老夫一般無二,老夫可用人頭擔保!」
劉太醫氣呼呼的,鬍子一抖又一抖。
他感覺他的醫術受到了侮辱。
一個小小的不孕之症,他難道還能診錯?
搞笑,他可以通過九族嚴選的太醫。
林時所言,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看見劉太醫信誓旦旦的樣子,林時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走到大殿門口,望著殿外如同水幕一般垂落的暴雨,又退了回來。
以這樣的雨勢,他今日想要回去火器局,只怕是不可能了。
他也只能將這場雨歸結為天意之上。
見林時退回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姬玲瓏沉吟道:「劉太醫,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事,朕再宣你過來。」
「是!」
劉太醫朝姬玲瓏一拱手,高傲的揚起頭顱,提著藥箱退出大殿。
大殿之中,便只剩下林時和聆瓏還有聆月面面相覷。
三人對視間,聆月紅著小臉,小聲道:「陛下,那奴婢也先退了。」
姬玲瓏看向林時,見林時不搭話,這才點頭。
「林卿!」
姬玲瓏出聲問道:「今夜於宮裡留宿如何?」
林時環顧一圈大殿四周,確認大殿之中只有暗衛躲藏,且暗衛都是太監,當即咧嘴道:「也沒必要等到留宿了,就現在吧。」
「現在?」
姬玲瓏愕然,還未搭話,林時已經一個箭步衝到龍椅旁邊。
姬玲瓏臉皮一抽,搖頭道:「朕還有奏摺沒批閱完,要不然等朕......」
姬玲瓏話音未落,林時已經擠在她的龍椅上,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強行抱在懷裡。
姬玲瓏神色有些不自在,一張俏臉通紅。
「林卿,這不合規矩。」
「沒事,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林時隨口應聲,示意她繼續批奏摺。
姬玲瓏身子一軟,哪裡還有精力批閱奏摺,只得無奈嘆口氣,放下了批閱奏摺所用的硃筆。
半個時辰之後。
姬玲瓏拉好龍袍,忍不住朝林時扔去一個嗔怪的目光。
她的臉很燙,林時這也太大膽了。
林時像個沒事人似的,起身活動下身子,淡淡道:「雨還在下,我去偏殿等你,你忙完過來。」
「好!」
姬玲瓏點點頭,只盼林時趕緊走。
這裡可是她處理公務的大殿,結果,林時竟然就這麼毫不客氣的上了她的龍椅。
甚至,連她的龍袍,都沒有一點敬意。
這個傢伙,真該死啊。
林時也不多言,緩緩行至偏殿,躺在姬玲瓏柔軟的大床上。
正欲閉上眼睛小憩片刻,便見聆月一臉幽怨的出現在偏殿大門口。
林時愕然,詫異道:「你站門口做什麼,門神啊?」
聆月一愣,惡狠狠地瞪了林時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
林時聳聳肩,也懶得理會,他現在是賢者時間,他只想思索宇宙的奧妙,思考人生的意義。
至於女人為什麼生氣,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想著想著,林時陷入了夢鄉。
朦朦朧朧之中,他感覺到一個溫軟的身子鑽進了他的懷裡。
他下意識睜開眼睛。
然後,就迎上了聆月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林時:「......」
折騰一夜之後,林時才感到奇怪。
這裡貌似是姬玲瓏寢宮,為什麼姬玲瓏不來,反而是聆月來了?
他愕然道:「你把陛下軟禁了?」
「什麼?」
聆月詫異地看著林時。
林時沉默,繼續問道:「你篡位了?」
聆月又是一愣,苦惱的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林時搖頭,心裡有些疑惑,既然聆月沒篡位,為什麼姬玲瓏不來?
正疑惑間,就見姬玲瓏一臉疲憊的走進了寢宮。
林時大驚失色:「你背著我出去偷人了?」
姬玲瓏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惡狠狠一瞪:「你還有臉說,跑到皇宮裡來上一句改變計劃,就開始睡大覺,什麼事情都丟給朕,朕每日還要處理國事,也很忙的好不好?」
林時愕然:「所以,你是連夜去更改了渭河畔的駐防計劃?」
「不然你以為呢?」
姬玲瓏的怨氣很大,尤其是當她看見聆月,更是怒不可遏。
「你們,你們,你們簡直要氣死朕。」
林時撇撇嘴:「誰讓你那麼著急的。」
言罷,他朝一側挪挪,讓出空位:「上來吧。」
姬玲瓏很想捶林時一頓,太賤了。
但忙碌了一夜,她確實沒什麼力氣。
一屁股坐在床上,她面無表情道:「昨夜下了一夜大雨,渭河的水漲出河道,蔓延到了莊子上,我連夜吩咐人,將莊子裡的所有人轉移到了涇陽縣,涇陽縣地勢高一些,也要平坦些,更有利於釣魚。」
「哦!」
林時哦了一聲,表情有些厭世。
這樣的事情,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姬玲瓏言罷,也不多問。
靠回林時的臂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直到將林時咬得齜牙咧嘴,這才滿意的閉上眼睛。
聆月輕輕從床上爬起來,不願打擾姬玲瓏,緩緩退出大殿。
林時操勞一夜,現在也很累。
兩人同時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大中午,雨勢減緩,林時也不便在宮裡多留,當即又摸回了火器局。
進入火器局的小院裡,姜望,劉遠山,趙子行正在圍爐煮酒烤肉。
如今的火器局已經走入正軌,大多數火器都已經開始量產,趙子行也閒了下來。
見林時到來,三人趕忙給林時讓開一個位置。
然後,便盯著林時的臉發呆。
趙子行心直口快,詫異道:「大帥,您......怕是節制一點,這眼眶,烏黑的,很容易影響壽數啊。」
這話一出,劉遠山和姜望頓時開始憋笑。
林時怒瞪他一眼:「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老子那麼多婆娘,個個天香絕色,你管老子的。」
趙子行一愣,露出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表情。
劉遠山和姜望開懷大笑起來。
「笑個屁!」
林時將矛頭指向大笑的兩人,怒聲道:「再笑給我守大門去,這麼多肉塞不住你們的嘴?」
兩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趕忙低頭開始翻肉。
林時瞪了縮在一旁的趙子行一眼,怒罵道:「你有這閒工夫,早點把彈簧做出來,比什麼都強。」
趙子行趕忙點頭:「在做了在做了,在試驗階段了,只要試驗功成,遂發火銃馬上就能量產,快了!」
林時斜他一眼,也懶得繼續多言,端起溫熱的黃酒抿了一大口,然後開始大快朵頤。
同一時間,涇陽縣,涇河河道上的一艘小舟之上,也有一伙人在圍爐煮酒吃魚。
涇河,也是關中的主要河道之一,與渭河齊名。
由於涇河發源於北山山脈之中,落差大,水流急,所以其河水的水質,比渭河還要更好一些。
也因此,涇河之中長不出大魚,但河內小魚卻是出了名的肉質鮮美緊實。
小舟之上,除卻兩名撐船的船夫和一名船娘之外,一共有四人。
老船夫與魚娘還有小船夫,明顯是一家人,一家人便靠在這涇河之上拉客打魚為生。
至於圍爐煮酒吃魚的四人,則是三男一女的配置。
三名男子一老兩少,老者鬍鬚齊胸,鬚髮花白,兩名青年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女子生得極美,一顰一笑帶著萬種風情,引得不過十四五歲的小船夫頻頻偷看,但每一次還沒看過癮,便會被老船夫一巴掌扇在後腦勺上,提醒他認真撒網。
老漁夫心裡明白,如這樣的女子,不是他們漁家貧農能夠肖想的,哪怕只是多看幾眼,都容易引來災禍。
所以他的巴掌,既是在懲戒兒子坐事不認真,也是要讓他認清現實。
船娘老實巴交,不時給船上客人整治些魚鮮送上。
她只知道,這一行客人出手大方,一整個二兩的銀錠,是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巨款。
所以,她必須伺候好這群客人。
又是一盤子剖得薄如蟬翼的魚片被船娘端上來,白須老者夾起一筷子魚片放進滾燙的鹹菜鍋子裡燙了幾下,放進嘴裡咀嚼著,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這涇河之魚,其味至鮮,真真令人貪嘴啊!」
老者被燙得含糊不清,仍是忍不住出聲感慨。
女子嬌笑出聲:「您要是愛吃,何不度了這船家一家子,讓他們日日為您捕魚?」
老者搖頭:「出家人,慈悲為懷,偶爾貪念一下口腹之慾已是大戒,其能日日貪之?」
女子笑而不語,只是夾起一筷子魚片放進嘴裡,優雅的咀嚼著。
注意到小船夫又開始偷開自己,女子側過頭,朝他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一剎那的風情萬種,瞬間讓小船夫臉色漲得通紅。
老船夫憂心忡忡,忍不住一巴掌抽在他後腦之上,呵斥道:「該收網了,愣什麼神?」
「啊?」
「哦!」
小船夫回神,趕忙手忙腳亂的拉網。
可惜,就晚了這麼片刻,本該一網豐收的漁獲,便逃了個七七八八。
幸好網上還勾了幾條圓滾滾的河豚,倒也不至於讓這一網一無所獲。
青年將河豚扔進船艙里儲存漁獲的魚池。
老者看見那肥碩的河豚,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詢問道:「船家,你撈起這河豚,可否整治一番,賣與老夫嘗個鮮甜?」
小船夫一愣,不知如何回話。
老船夫趕忙解釋:「好教客人知曉,非是小人不願,而是這豚魚有劇毒,萬一處理不善,只怕為一口魚鮮枉送了性命,客人若實在想吃,還是去往城中酒樓,嘗樓中大廚去毒之後的豚魚吧。」
「無妨,老夫自己處理,便是枉送了性命,也絕不與船家為難便是。」
老者呵呵一笑,起身就要走進船艙。
小船夫趕忙上前攔住他:「老人家,您年歲也不小了,何苦為難自己,您若真想吃,我等立即划船送您去往涇陽酒樓便是,這船上河豚,小子是真不敢讓您吃啊。」
老者挑了挑眉,目光浮現一抹莫名的笑意:「老夫願意出錢購買,而且不論結果如何,都不會與你為難,你也不賣嗎?」
「賣給您,就是害了您,我不能賣!」
小船夫搖搖頭,態度很堅決,這豚魚,即便是他們世代打魚,也不敢說保證能不出任何問題。
這些客人出手大方,若是為口腹之慾而死,實在不該。
老者點點頭,倒也沒有強求,退回位置上坐下,淡淡道:「既如此,還請船家再給我等上一些魚鮮吧。」
「好!」
小船夫鬆口氣,剛準備轉身,便覺胸口處一痛。
他低下頭,卻見捕魚所用魚叉,不知何時已經穿透了他的心臟。
「啊~」
船娘和老船夫被這一幕嚇得尖叫起來,但還未叫出聲,便被長針鎖住了喉嚨。
一名青年隨手將三人的屍體進河水裡,便見河中魚兒躍起,不斷啃食三人的屍體。
青年見怪不怪,上前從魚翅里撈出河豚,取過猜到,手腳麻利的開始政治河豚。
一盤雪白的豚肉上桌,老者呵呵笑道:「我佛明王,口腹之慾望,人力豈能阻?」
言罷,直接將一盤子豚魚肉倒進鹹菜清水鍋子裡開始煮。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河岸邊,一名面無表情的青年眼中。
青年看見了船上四人,四人也看見了青年。
老者夾起一筷子魚肉放進嘴裡,臉上頓時露出滿足之色。
老者身旁一名男子朝案上青年扔去一個挑釁的目光。
但岸上男子,始終面無表情。
「王郎中~」
直到,身後傳來一道粗狂的聲音。
青年方才微微皺起眉頭。
李忠上前與王縝並肩,順著王縝的目光看去,只見河中小舟越飄越遠。
李忠皺眉道:「那便是大魚吧?」
王縝點點頭,淡淡道:「他們今日前來挑釁,顯然是認為他們已經勝券在握。」
李忠問道:「那什麼時候收網?」
王縝道:「不急,先將今日之事報與陛下知曉吧。」
李忠一愣,目光看向河水之中沉浮的三具屍體,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三具屍體......」
「距離太遠了,沒法救,也救不了,讓人打撈上來,好生安葬,再去查探一下家中,若有親眷,便好好安置一番,此雖為無妄之災,卻也是我等的失職。」
王縝慢條斯理吐出一句話,旋即轉身朝河邊不遠處一處重兵把守的莊子走去。
李忠嘆口氣,除了在心裡替他們道一聲倒霉,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明王教之人,比他們想像的要狡猾。
這些日子,他們也曾數次「圍剿」,但都被其「逃脫」。
漁船順流而下,流到了涇渭分明之處。
一條懸掛著鐵鉤的繩子從岸邊的蘆葦盪里探出,穩穩的勾到了小船的甲板。
繩子用力,小船往岸邊靠去,四人也恰好吃完了河豚。
老者起身,率先走下甲板。
一名身著僧袍的大和尚迎上來,蹙眉問道:「佛子,如何?」
老者搖搖頭,淡淡道:「對方或許是發現了我們的人手在窺伺,守衛比在渭河畔的時候要森嚴了許多。」
這話一出,大和尚頓時皺起了眉頭:「那咱們還有勝算嗎?」
「有!」
老者點頭,解釋道:「對方不欲暴露林時的現狀,否則大梁天下必將震動,所以,對方的守衛力量再強,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暴露在百姓的眼前。」
大和尚眼中浮現一抹擔憂,但被他隱藏的很好。
沉吟一瞬,他問:「那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人都到齊了嗎?」
老者答非所問,緩緩朝蘆葦盪里一出茅屋走去。
大和尚趕忙跟上,解釋道:「來的人,幾乎都是咱們本部人馬,大魏和大齊距離太遠,一些人手註定不能快速趕來。」
老者微微皺起眉頭,詢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不到六百人,其中一半是北佛子麾下,南佛子派來的人手最少,但是由左金剛菩薩帶隊,戰鬥力很強,而且他們手裡有大齊皇后支援的兩百枚震天雷。」
大和尚緩緩報出聚集的人數,老者聽見震天雷三個字,不由挑了挑眉。
笑吟吟地出聲問道:「如此說來,大齊皇后,比大魏皇帝要大方得多?」
大和尚點點頭:「我也曾給大魏皇帝去信,要他支持一些震天雷,但沒有收到回信。」
老者走進小屋,小屋裡已經聚集了一群人。
他轉頭對大和尚吩咐道:「其他事情以後再說,你先去把風,莫要讓旁人窺伺到老夫。」
「是!」
大和尚會意,趕忙退出茅屋,臨走還不忘順手將大門給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