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不必!」
林時搖搖頭,嘴角浮現一個邪魅的笑容:「顧元想捅老子的屁股,我先爆了他菊花,再餵他吃一坨屎,看看到底誰能噁心誰?」
顧知洲瞠目結舌,什麼屁股,什麼菊花,什麼屎???
這這這.......
雖然但是,顧元可能會前後夾擊。
但這是打仗啊,有這樣做比喻的嗎?
他咽了口口水,問道:「大帥,這個,您要怎麼餵顧元吃屎啊?」
林時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旁豎起來的行軍地圖上。
他的目光在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之中掃視一圈,最後落在株襄東面不到百裏處,一座名叫常熟的小縣城上。
然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笑吟吟地出聲道:「老顧,有沒有膽子,來一次孤軍深入?」
「孤軍深入?」
顧知洲有些愕然,順著林時的目光看去,然後,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
良久,他臉上浮現一抹苦意:「大帥,我老人家都快六十歲的人了,您好歹顧慮一下我老人家的年紀呢?」
林時沒好氣道:「少廢話,一趟急行軍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六十歲怎麼了,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華呢,你就說敢不敢?」
顧知洲話頭一頓,整個人慾言又止。
良久,他嘆了口氣,點頭道:「既是大帥有所差遣,末將定然萬死不辭,隻是大帥這趟急行軍,搞不好就是一去不復返的下場,不知大帥能派多少死士給我呢?」
聽見顧知洲嘴裡說出那句一去不復返,林時不由輕輕搖頭。
「沒那麼嚴重,常熟隻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顧知洲老臉一扯,沒好氣道:「是一座小城,卻也是金陵城開往前線的交通要道,一旦常熟城陷落,顧元勢必不惜一切代價回師救援,金陵城下可還有二十幾萬大軍,大帥您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老夫留啊。」
「我保證!」
聽見顧知洲的抱怨,林時立即併攏兩指,高舉著保證道:「我保證,不會給顧元回師的機會,你隻需佯攻常熟,讓顧元首尾不能相顧,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行,相信我老顧,這一仗打完,我一定保舉你一個國公之位。」
「啊~」
聽見林時畫的大餅,顧知洲忍不住仰天咆哮一聲。
旋即一甩袖子,無奈道:「罷了罷了,老夫這把老骨頭,還能折騰多少年呢,我去就我去,但是你得保證,我的國公位不能是追封的哈。」
「放心放心,我林時什麼時候打過沒把握的仗,你隻管去,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林時再三保證,顧知洲也隻能聽命行事。
當然,對於這場突襲,他其實也不是很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
南齊國情與大梁和北魏都不一樣,國內世家不說是一盤散沙,也差不多了。
地方官員,更是各自為政。
他潛入大齊境內,隻需隱藏好身形,基本上不會被人發現。
至於被人發現了要怎麼辦。
也很簡單,一路殺出來就行。
反正這次林時帶的各種火器很多,火器局的存貨,幾乎都被林時搬空了。
思及此,他沉聲道:「那老夫先去準備一下,今夜子時,老夫便趁著夜色渡江。」
林時點點頭:「好,要多少人,要多少物資,你自己去取。」
顧知洲沒有多言,轉身出了帥帳,去準備突襲的一應人手和物資。
林時則繼續等待自己的午飯。
一頓飯吃完,再檢查了一下軍事上是否有什麼漏洞,時間也來到下午時分。
中軍開拔,連夜行軍。
子時時分,一支千人上下的騎隊悄悄脫離了數萬人的隊伍,朝湘水上遊繞了過去。
次日一早,林時也沒在湘水邊浪費時間,而是直接下令大軍渡河。
湘水,是大江的一條支流,水勢不算大,還遠遠達不到天險的程度。
這也是為何,顧元要捨棄半渡而擊的機會,退往株襄城。
更兼如今是枯水期,水勢更是渺小,因此,大軍渡河,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過了大河,便是一望無際的江南平原。
平原之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水網。
這些水網四通八達,造就了江南豐饒的物產和發達的農業。
哪怕如今已是深秋,江南的土地上,仍舊有稻米在生長。
林時沒有讓大軍毀壞農田,更沒有損壞平原上發達的水網系統。
這些水網,既是水路要道,同時,也是灌溉糧食的生命源泉。
殺人會不會遭天譴,林時不清楚,但他清楚,毀壞這些東西,那是真會遭人譴的。
大軍行駛到一條小溪邊紮下大營,根據斥候的回稟,此處距離株襄城僅剩下三十裏距離。
為了防止顧元在水源裏下毒,林時在大軍紮營之後,還特意下達了全軍不能喝生水的命令。
傍晚,大軍開始生火做飯。
林時將大營的防務交給褚蒙,旋即召集諸將,開始商議明日的攻城事宜。
沒錯,林時隻打算休息一夜,便直接攻城。
因為這一次,他並不打算拿人命去填,而是打算將火藥發揮到極緻。
顧元帶著六萬大軍退入株襄城,小小的株襄城內,便聚集了十一萬大軍。
如此之多的軍隊,那就是真正的活靶子。
林時若是連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那他也不配率領這十幾萬大軍前來滅齊了。
帥帳之中,林時與一眾將領定下了次日的攻城事宜。
同一時間,株襄城內,顧元也在與一眾大齊將領商議要如何應對林時的火藥。
大梁的火器之利,非是人力可擋,這在大魏亡於林時之手時,便已經是天下人的共識。
因此,傳統的守城方法,顯然已經是跟不上時代的產物。
但大齊的火藥,還遠遠達不到能與大梁匹敵的程度,那麼,要如何揚長避短,就成了顧元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帥府內,他坐在主位上。
下方,一群將領正圍著沙盤推演明日的戰事。
但不管他們怎麼推演,對上大梁的火器,他們這十一萬人,似乎都隻有敗亡的下場。
隨著連續數次的推翻重來,大齊依舊避免不了慘敗的結局,一眾將領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當周興霸麾下最後一面代表大齊的旗幟被另一名代表大梁的將領用火炮拔出,周興霸終於惱羞成怒。
一把將手裡的指揮桿折成兩半,怒聲道:「大都督,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半分勝算的戰事,以末將看來,咱們還不如直接將江西之地拱手相讓,聚集全國大軍退守金陵,與梁軍決一死戰來得痛快。」
看著明顯暴躁起來的周興霸,顧元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他起身走下主位,來到沙盤前方,淡淡道:「這次你來做梁軍,我來指揮。」
周興霸一愣,眉頭瞬間皺成川字形:「沒用的,梁軍有火炮,咱們打不到他們,他們卻能隨時攻城。」
「讓你來你就來!」
顧元呵斥了他一句,扭頭示意親衛插旗。
周興霸雖有些不情願,卻也還是接過了梁軍的指揮桿。
兩人開始重新推演。
而顧元一上來,便換了打法。
他沒有像周興霸一樣,採用中規中矩的傳統的打法,而是選擇出奇制勝,將株襄城中的火藥埋在了城外四面八方的地方。
密密麻麻的火藥,雖然比不上樑軍的火力猛,但周興霸輔一進攻,還是被埋在地下的火藥給炸了個暈頭轉向。
唯一的缺點,便是大齊的火藥需要人力去點燃,這就導緻了光是引著這些火藥,梁軍便損失了上千人。
從戰果上來說,兩軍的傷亡差不多。
周興霸緩過神來,有了準備之後,便派出死士部隊探路,最終還是成功走完了這三十裏的距離,來到了株襄城下。
十幾萬大軍合圍株襄城,周興霸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擺出了火炮,對著株襄城就是一輪轟炸。
眼見株襄城已經在一輪轟炸之下淪為廢墟,周興霸當即苦著臉道:「大都督,你看,戰局就是這麼明顯,哪怕咱們能依靠火藥,炸死一些梁軍的先頭部隊,但隻要梁軍反應過來,咱們還是避免不了城毀人亡的下場。」
顧元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調兵遣將。
隻不過這一次他調的兵,不再是株襄城內的十幾萬大軍。
而是獻城縣內的五萬大軍。
就在周興霸麾下大軍圍攻株襄城時,獻城的五萬大軍也已經繞到了周興霸的屁股後面。
而這五萬大軍,卻是沒有包抄周興霸麾下大軍,反而是選擇深入大梁境內燒殺搶掠,斷了周興霸的後勤補給。
周興霸見狀,不由臉色一變,卻也是迅速做出了應對。
他沒有選擇救援荊州,而是選擇派出一支小隊,也同樣繞後,去斷了顧元的後路。
旋即將大江上的三萬水師,化成一支利箭,射向了金陵。
顧元不疾不徐的派出隊伍回師救援常熟。
最終的結果,便是被周興霸追在屁股後面啃。
雙方一通圍點打援下來,便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大梁的荊州被五萬齊軍打得一團糟,周興霸麾下十一萬大軍成了孤軍。
而顧元麾下則損失慘重,後路被斷不說,還讓三萬大梁水師,殺到了金陵城下。
最後,便是局勢徹底陷入僵持。
顧元拿不下周興霸麾下裝備了大批量火器的本部大軍,周興霸麾下大軍化身流寇,依靠火器之利,到處燒殺搶掠。
而周興霸麾下殺到金陵城外的三萬大軍,也對被二十幾萬大軍守得固若金湯的金陵城毫無辦法。
大梁四處火起,東風無法壓倒西風,西風也無法壓倒東風。
兩人僵持片刻,周興霸率先扔下指揮桿,怒聲道:「不玩了,國家都被打成篩子了,這還怎麼打?」
顧元神色也是有些陰沉。
帳面上的兩敗俱傷,已經是他能打出來的最好的局面了。
而這,還是大齊全面動員的結果。
也就是說,大齊已經使出了全力,才能勉強保住中樞,地方還得交給各大世家的私兵。
反觀大梁,總共動用的兵力,也就十四萬人,還有十三萬大軍在淮北之地拖延姜琦麾下的北魏殘兵,根本沒有動過。
並且,隻要大梁想,融合了北魏舊土的大梁,還能隨時組織起十幾萬大軍作為援軍。
果然,以大齊之力,抵抗梁魏融合的攻伐,還是困難啊。
思及此,他隨手將指揮桿插在沙盤上,淡淡吩咐道:「諸位也看見了,目前的局勢,就是這麼個局勢,我朝勉強固守還姓,但想要反敗為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眾將面面相覷,眸中也不禁閃過幾分遲疑。
現在的國際局勢,的確,已經糟糕得沒法再糟糕了。
大齊就算手段齊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保住中樞。
但殘破不已的大齊,又還能經得住大梁的幾次攻伐呢?
諸將心思各異,表情都有些沉重。
顧元嘆了口氣,淡淡道:「事已至此,我等也隻有盡人事,聽天命,據斥候所報,林時大軍已經抵達株襄城以西三十裏處,據本帥對林時的了解,林時定然不會擔憂什麼勞師遠征的後果,明日,他一定會對株襄城發起進攻,諸位,準備迎敵吧!」
眾將面面相覷,周興霸皺著眉怒嘆一聲,率先走出帥府,帶上親衛,親自出城埋火藥。
不論如何,火藥還是要應用起來的。
畢竟,他們手上,除了火藥之外,已經沒有任何能夠對梁軍造成緻命打擊的武器。
......
日升月落,該來的事情總是要來。
事實也正如顧元猜測的那般,林時根本沒打算和齊軍刀劍相向。
一大早,他便調齊了軍中火炮和戰馬。
然後,用戰馬開路。
作為火藥的發明者,沒人比他更懂火藥的軍事應用。
所以,顧元能想到的東西,他也能想到。
這就註定了顧元想要用火藥與梁軍來一場以命換命的打法不可能成功。
數百匹戰馬用鐵鏈串成一一列,再點著尾巴,戰馬便會直奔株襄城衝過去。
躲在在地道裏的齊軍將士,聽見地面上的馬蹄聲,自然而然的便會認為梁軍已經上當。
於是,一條安全的道路就這麼探出來了。
梁軍損失了數百匹戰馬,齊軍損傷了近千名士族,從兩者的價值上來看,似乎是梁軍的損失更大一些,畢竟一匹好的戰馬,可比一條人命值錢多了。
但從士氣上來說,梁軍則大賺特賺。
誰不想跟著一個把人命當人的主將?
而林時,寧願用珍貴的戰馬去探路,也不願用死士去探路,便足以讓麾下的將士們士氣大振。
反觀齊軍陣中,一眾將士見己方浪費了這麼多火藥,死了這麼多人,卻隻是炸死了梁軍的戰馬,沒有傷到敵人一分一毫。
剎那間,士氣便低到的冰點。
也就是他們還在城中,有城牆阻隔,天生有安全感,不然,隻怕軍中早就已經出現了逃卒。
株襄城城樓之上,顧元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也忍不住一拳砸在牆垛上。
「該死的林時,這麼多戰馬,他竟然也捨得,該死,真該死啊!」
顧元的心在滴血,不是為損傷了那麼多將士,而是為那些被炸上天的戰馬。
以前中原三國鼎立,都說大梁缺馬。
但大梁缺馬,總還能尋到獲取戰馬的途徑,反觀大齊,東有大海,西有大梁,北有大魏,南方則更是連馬都養不出來的嶺南。
什麼草原馬高原馬的就不用想了。
能從海外運回一些沒有任何耐力的大食馬,都算是幸運了。
而就是那些一點耐力都沒有的大食馬,在大齊都能賣到上百貫錢一匹。
一匹耐力良好的草原馬,更是能賣到兩三百貫,就這,還有價無市。
而現在,林時隻是探個路,便財大氣粗的捨棄了幾百匹上好的良馬,如何能不讓他羨慕嫉妒恨?
他怒罵一陣,目光移向城外那僥倖活下來的百餘匹戰馬,不由咬牙道:「來人,去將城外的戰馬牽回來,拉回金陵配種。」
一聽這話,眾將不由面面相覷。
梁軍的大炮就在城外,大都督現在還要出城去搶奪敵軍的戰馬,這.......
不過,這些戰馬,他們也是真眼饞啊。
上好的草原良馬,他們許多人哪怕已經身居高位,也很難遇到。
甚至,他們這一群將領之中,許多人的坐騎,還是海外運來的那種爆發力一流,但爆發一陣後,就直接歇菜的大食馬。
若是能將這百餘匹戰馬帶回來,多的不說,他們每人分一匹不過分吧?
眾將正思索間,一旁的周興霸卻是已經縱身躍起,整個人宛如一顆炮彈一般,重重的朝城牆下砸去。
足有三丈高的城牆,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坎,落地之後,隻是一個死亡翻滾,便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這骨頭硬得,連同行的一眾將領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周興霸卸去身上的力,嗖的一聲就朝那百餘匹戰馬竄了過去。
戰馬剛剛受驚,此時還未回神,陡然看見一道人形物體朝它們衝來,想也沒想便擡起碗口大的蹄子朝他踏去。
「來得好!」
周興霸滿臉興奮地大喝一聲,雙臂高高撐起,竟硬生生將兩隻馬蹄舉在了半空。
這一幕,落在遠處的林時眼中,頓時驚得他原地起跳:「臥槽,我原本以為呂布就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有人比他還勇猛,這是誰的部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