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往哪裡看,那就往哪裡看咯!」
林時撇了撇嘴,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
聆月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雖然但是,這個男人,真的好無恥啊!
聆月在心裡惡狠狠的想到,林時卻毫無半點做君子的覺悟,二人就這麼大眼瞪著小眼,僵持了一路。
直到馬車外傳來辛林的聲音,二人才賭氣般各自別過頭去。
「兩位大人,咱們已經進了災區範圍,距離抵達景山府還有三日路程。」
聽見辛林的稟報聲傳來,林時率先起身出了馬車。
聆月遲疑片刻,也跟著走到車轅上。
只是看清道路兩旁的景象之時,二人便忍不住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入目所及,溝壑縱橫,農田盡毀,樹木傾塌。
好似末日天災來臨。
大水退卻之後,留下滿地淤泥,淤泥中偶爾還能看見動物的屍體和人的屍體淤積在內。
一股濃烈的惡臭味撲面而來,讓林時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難怪古話總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如這般任由各種屍體暴屍荒野,不起瘟疫才有鬼了!
聆月眯起眼睛,一臉震撼的看著眼前末日一般的景象。
半晌之後,她不由得蹙眉呢喃道:「不是說兩府之地水澤泛濫,流民成災嗎,為何只見澤國,不見流民?」
林時聽見了聆月的呢喃,但也沒有要給她解惑的意思。
他回過頭,對著一臉陰沉的辛林吩咐道:「辛將軍,煩請傳令全軍,加快趕路速度,務必在明日夜晚之前趕到府城!」
辛林微微頷首。
面對這樣末世天災一般的景象,他也不想在路上耽擱時間。
隊伍陡然加快了趕路的速度,林時也鑽進馬車裡,開始沉思起來。
就現在的情形看來,兩府水災明顯比他想像之中的還要嚴重。
如今洪水剛剛退去,瘟疫還未肆虐開來。
但隨著埋在淤泥底下的屍體逐漸腐爛之後,瘟疫一定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傳播開來。
救災先防疫,果然是至理名言。
好在這場水災,也將百姓們逼到了城池之中,讓他不至於無法下手。
聆月跟進馬車,見林時正在發呆,不由得蹙眉問道:「林...公子,為何這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百姓?」
林時抬起頭,瞅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聆月歪著頭,靜待林時的答案。
沉默一瞬,林時搖頭道:「大災來臨,百姓們無法繼續在地里刨食,自然要去人多的地方找活路。」
聆月恍然道:「你的意思是,百姓們都去了城裡?」
「也未必是城裡!」
林時搖搖頭,不欲多說。
大災來臨,百姓們的選擇不多,哪裡有食物,他們就去哪裡。
聆月還欲再問,但見林時已經再度陷入沉思,也只得悶悶地坐在一邊。
林時沉思良久,心中逐漸有了一個大體的脈絡。
當即起身出了馬車,命人喚來辛林,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聆月的好奇的跟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聽清二人說了什麼。
辛林已經一臉正色的從隊伍里點出兩百人,率先朝景山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讓辛將軍去做什麼?」
聆月目送辛林帶人走遠,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疑惑。
林時淡淡道:「讓他去組織人手,以防萬一。」
聞言,聆月頓時瞪大了眼睛。
林時的心思已經全部放在救災防疫上面,自然也沒功夫搭理聆月。
隊伍加快速度,林時躲進馬車裡不再露面。
就連吃喝,都是在馬車裡解決。
終於,在第二天下午,車隊在城外無數流民的注視下,大搖大擺的開進了景山府城。
早早得到消息的景山府一眾屬官,在知府杜如敬的率領下在城門處相迎,昨日疾馳而來的辛林也在人群之中。
萬眾矚目之下,一臉慵懶的林時,在聆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看見聆月攙扶林時的畫面,景山府一眾官員頓時神色一變。
他們不知道林時是何許人也。
但聆月卻是每個官員都要忌憚的存在。
鎮景司,作為大梁監察百官的特務部門,說是掌控著大梁百官的生殺大權也不為過。
其首腦聆月,更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但堂堂鎮景司大統領聆月,竟然如此恭敬的攙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這個林時,究竟什麼來頭?
官員們驚疑不定時,林時和聆月已經走到了近前。
為首的杜如敬急忙壓下心頭的震驚,率領一眾官員對著林時見禮。
「見過欽差大人,聆月統領!」
「不必多禮!」
林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對著一眾官員擺擺手。
眾人應聲而起,杜如敬正想開口,一旁的辛林便快步上前,湊在林時耳邊低語幾句。
林時微微頷首,辛林便退到了他身後。
杜如敬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三人身上掃視一圈,急忙苦著一張臉,上前拱手道:「欽差大人,下官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您再不來,下官只好一死以謝皇恩了!」
看著杜如敬一臉苦楚,林時笑吟吟地回道:「我來了,你也可以一死以謝國恩啊!」
「啊?」
杜如敬一愣,瞬間神色莫名,瞳孔之中滿是驚愕。
這個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見杜如敬怔住,一旁的聆月不由得暗嘆口氣。
又一個受害者,出現了!
不過,她也沒有要上前替杜如敬解圍的,林時那張嘴,能毒死人,她可不會自討沒趣。
驚愕一瞬,杜如敬回神,急忙搖頭笑道:「欽差大人說笑了,景山府治下數十萬百姓還在嗷嗷待哺,下官心中焦急萬分,不由有些失了分寸,不過,既然欽差大人駕臨,想必我景山府之危難也定將迎刃而解。」
說完,杜如敬還不忘輕咳一聲緩解尷尬。
林時似笑非笑地看著杜如敬,懶懶開口道:「既然不想死,你跟我裝什麼逼呢?」
這話一出,杜如敬的臉色頓時漲紅起來。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又尷尬又惱怒,期期艾艾不知如何搭話。
這個人怎麼回事?
好賴話聽不懂?
陛下怎麼會派這麼個愣頭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