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任天行喊出這個名字,「藥文心」愣了片刻,隨後笑道:「桀桀桀,天行老哥,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真是不枉我廢了些功夫,親手殺了你的妻兒!桀桀桀,桀桀桀桀!」
他再度提起任天行的心頭恨,令得後者怒從心頭起,掙扎著想要站起,最終卻因傷勢過重,始終沒有站起,。
場中倒地不起的幾名長老聽到歐陽客這個名字,同樣心驚膽寒。
歐陽客這三個字,他們已有十數年沒有聽過了。
但在武道界殲滅饕餮樓之前,這個名字如討命的陰差般,家喻戶曉,令人不寒而慄。
歐陽客,正是當年饕餮樓的少主。
饕餮樓被滅之事,也有他的部分「功勞」。
四大邪道的後生之中,當屬歐陽客最為兇惡,年紀輕輕便殘暴如妖邪,扭曲如惡魔。
為了能夠更加放肆地作惡,他甚至密謀造反,手刃當年的饕餮樓樓主,也就是其生父歐陽隨風,自己坐上樓主之位,大肆在凡世行惡作亂,為害四方。
在當年的圍剿之戰中,歐陽客被正派人士圍於崑崙山脈一座無名山峰之上,最後被一眾怒火滔天的正派人士亂刀砍死,近乎屍骨無存!
沒想到,歐陽客竟然沒死!
「天行老哥,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很驚喜啊?桀桀桀!」
「藥文心」嘴巴笑得幾乎裂開:「想不到吧,我被你們剁成了肉泥都還能活下來。」
「不光如此,我還因禍得福,發現了饕餮樓禁術的全真奧義!」
「以魂寄像,以像喻世,網羅眾生,集世人願力,反哺於魂!」
當年,歐陽客被砍死後,一縷殘魂逃竄,得以寄托在一尊石像之上。
石像本藏匿於深山老林,寄托在其身上,幾乎宣告一輩子囚於荒野。
奈何老天無眼,一名入山打獵的獵人發現了石像,並將其背回家中供奉。歐陽客也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世人願力的強大。
他借著僅剩的魂力幫那名獵人行事,滿足其內心最真實,醜惡的需求。
獵人也因他的幫忙,逐漸從一名獵戶,變成一方豪紳。
久而久之,歐陽客附身的石像也被廣而流傳,漸漸演變成一門邪教,如今幾乎甚至遍布華國中南地區。
「天行老哥,你想不到吧?供奉我的教廷,在你們神農谷範圍內,就有三個。」
「藥文心」似是許久沒有與人說話一般,話匣子打開了就一直沒有停下,坐在任天行身邊,自顧自講著。
「我靠著世人的願力,愣是在沒有肉身的情況下,神魂痊癒,更是僅憑神魂,就突破到了武魂之上的境界!」
「如今我魂嬰已成,只待奪舍一人,便可重現世間。」
「你猜我在這時遇到了誰?」
「藥文心」忽地閉口,一臉戲謔地看向任天行。
見後者眼中怒火正盛,根本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藥文心」指著柳雲燕,忍不住笑道:「哈哈哈,我遇到你這可愛的徒兒!」
「那日你這徒兒來搗毀供奉我的教廷,一開始我只覺她體質特殊,便跟了上去,伺機奪舍,哪知來到山中,卻見了不少老熟人。」
「更巧的是,我竟是感知到了道心破碎的藥文心!當真是天助我也!我僅僅忽悠了他幾句,他就敞開心扉,接受了我,實在可笑,可笑啊,哈哈哈。」
他的話讓虛弱的柳雲燕小臉愈發慘白。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日上山之前,她救那些被邪教矇騙的凡世之人,竟還惹出了這般事端!
她心中充滿了悔恨與自責!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不該多管閒事。
若不是她多管閒事,愛宗如命的掌門,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魔頭?若不是她多管閒事,自己的師父何苦受此劫難?若不是她多管閒事,昔年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怎麼會重臨世間?
「雲燕,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任天行看出柳雲燕心念動搖,趕忙出言道:「今日之事,並非你當時所行之事一力促成。」
「桀桀桀,好一個『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還真是虛偽得令人討厭。」
「藥文心」捏住任天行的脖子,一把將其從地上領起。
任天行本就身受重傷,如今又被他捏住脖子,臉色瞬間變得一片青紫,呼吸困難。
「你這魔頭,放開我師父!」柳雲燕用盡全力怒斥道。
「藥文心」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而是看向任天行,冷冷道:「天行老哥,你說我要是奪舍你,再給你保留一絲意識,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殺了最喜愛的徒兒,再屠了藥王宗滿門!」
「是不是會很有意思啊?桀桀桀!」
「呸,狗東西……有膽你就來啊,真當爺爺我怕你?」任天行沖他吐了一口血水道。
「藥文心」眼睛微眯,很是不滿對方的反應。
果然,對方畢竟修武幾十年,不會因為幾句話而壞了心性。
不過任天行越是這樣,他越是想看到任天行絕望的樣子。
念及此,他轉頭看向柳雲燕,開口道:「小姑娘,你不是要我放了他麼?這也不是不行,你再開識海,讓我進去,我便放了你師父,如何?」
柳雲燕神色一滯。
「別,別答應……額……」任天行果然急了,想要出言阻止,「藥文心」手上一用力,扼住他將要說的話。
「怎麼樣啊小姑娘?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
看到師父雙眼泛白,臉色鐵青,柳雲燕不再猶豫,道:「好,好!我答應你,快放開我師父!」
「藥文心」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像丟死狗一般將任天行丟到一旁,衝著柳雲燕冷聲道:「開放你的識海,別搞小動作!」
柳雲燕認命般閉上了眼睛,淚水浸濕睫毛,眼前世界一片漆黑,就如她將來的命運一般。
藥文心心頭處飄出一縷黑煙,黑煙先是飄到任天行跟前,陰惻惻道:「天行老哥,別擔心,等我奪舍了你的好徒兒,讓她第一個,就殺你,桀桀桀……」
任天行聞言,怒氣攻心,一口老血噴出。
他想開口阻止柳雲燕,可剛剛在藥文心的掌力強壓之下,他幾乎失聲,根本無法發出清晰的聲音。
而黑影,也飄向柳雲燕,一點點沒入其心口之間。
就在這時!
柳雲燕右手攤開,一道掌波在其間輝耀。
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將手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打算與奪舍她的歐陽客同歸於盡。
「你這瘋子!」
歐陽客怒吼一聲,立馬從其識海內撤出,回到藥文心體內。
柳雲燕几乎已是力竭而為,根本沒有餘力收回掌間內力,只能看著自己的手掌落在天靈之上。
「雲燕!」
一眾藥王宗長老痛苦出聲。
任天行更是老淚縱橫,捶胸頓足,大罵自己無用。
「彭!」
掌心落下,一聲悶響在場中爆發。
只見柳雲燕直勾勾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倒是對面的藥文心,不知為何,倒飛出去,砸在了洞府的石壁之上。
「我……我沒事?」
柳雲燕顫顫巍巍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心中還有幾許對死亡的悸動。
「雲燕姐!任爺爺!你們怎麼樣?」
洞府內,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響,秦紫依不知從何處出現,來到柳雲燕等人身邊,替他們查看傷勢。
任天行見到秦紫依,下意識就要讓她快逃,卻忽地想起,若是秦紫依在場,那位,肯定也來了。
旋即便閉上了嘴,安靜接受秦紫依的治療。
「藥文心」單手撐地站起,一臉怨恨地盯著正在為眾人治療的秦紫依。
不過他卻沒有直接發難。
因為在秦紫依前方,之前擊敗武魂巔峰的那名男子負手而立,正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他。
良久,黎九州咧嘴一笑,似看到了十分有趣的玩意兒一般。
「信仰之力?真有意思,沒想到,我竟還能再次見到這等神佛才會耍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