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處理完了一堆文件，從書房來到女兒的臥室。
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躺在床上正睡得酣甜，不知是不是夢到吃了什麼美食，她舔了舔嘴唇，嘴裡嘟囔了一句，嘴角浮出淺淺的笑意。
許鳶將女兒裸露在空氣中宛如白玉般嬌嫩的小腳丫塞進被褥，又將她掖好被角，在她光滑柔嫩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旋即離開房間。
返回臥室，許鳶從柜子里取出安眠藥，倒出了兩粒，自從數月前，她一直就有失眠的情況，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很多事情就會在腦海中不斷地翻滾。
大約一周前，溫雲給自己打來電話，告訴許鳶一個消息，陳思懷孕了，當時她的第一反應並不難受，而是感到開心。
她並不嫉妒陳思。
因為這麼多年陳思一直陪伴在趙原的身邊，趙原與她應該有個孩子。
與此同時，她覺得小泉又多了一個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或者妹妹。
拿起水杯，喝了口溫水，正準備吞服安眠藥，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顯示是從國內打來的陌生號碼。
許鳶遲疑數秒，接通了電話，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好，我是趙原的媽，蕭玉凝。這個時間點給你打電話有些唐突，但事情緊急，我必須要告訴你。趙原遭遇車禍，正在搶救當中，情況不容樂觀。」
啪嗒，許鳶失神之下，手中的玻璃杯墜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阿姨，他……他有生命危險嗎？」
「傷勢十分嚴重。」蕭玉凝沉默數秒，輕聲道，「我知道你和他有個孩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向他隱瞞，但我希望你能給孩子和他一次見面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都會遺憾。」
許鳶用手背捂住嘴唇，淚水宛如江河破堤，泣不成聲。
蕭玉凝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為了孩子，為了趙原，打開心結。不管有什麼苦衷，我都希望你能夠聽阿姨的，帶孩子回來看看他。再大的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許鳶哽咽，「阿姨，我明天就帶著小泉回國。」
「她叫小泉嗎？」
「是他的，她叫趙曉泉。我一直告訴她，她有個很厲害的父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醫生。」
「我替趙原謝謝你。」
蕭玉凝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電話里傳來哭泣的聲音。
許鳶不知所措，想要安慰蕭玉凝，卻無所適從。
「我掛電話了。」蕭玉凝強忍悲傷，「天華組織了最好的專家，他會沒事的！」
掛斷蕭玉凝，許鳶的心情許久才平復，決定給母親。
「媽，我得帶著小泉回國。」
蕭璱聽出許鳶的聲音有異常，不解，「出了什麼事嗎？」
許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情緒冷靜下來，「趙原出事了，正在搶救當中，情況危急，我帶著小泉回去看看自己的父親，不然她會怪我一輩子。」
蕭璱沉默數秒，「回來吧，這麼多年我一直很後悔，當初不應該讓你偷偷地生下小泉。」
許鳶搖頭，「我不後悔，如果不是有小泉，我根本沒辦法獨自熬過來。仔細想想，我對不起小泉，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她比其他孩子更缺少父愛。」
「這麼多年，你當爹又當媽，小泉的性格很好，並不自卑。」蕭璱頓了頓，嘆氣，「你的眼光很好，小泉的父親很優秀，我如果當初選擇支持你們在一起，而不是讓你們自然發展，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許鳶道，「那也是我的選擇。我不能讓趙原牽扯到自己的仇恨當中。」
蕭璱沉默數秒，「這麼多年了，你完成了你爸當年的夢想，將家裡的產業管理得很好，也有了與仇人分庭抗禮的能力。你應該放下仇恨，追求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許鳶抹掉淚水，「媽，謝謝你能理解我。」
小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躺在床上。
媽媽給她換上了最喜歡的粉色小裙子，旁邊沒了每天陪自己入睡的玩偶熊。
「媽媽，我們這次是去旅遊嗎？你跟瑞秋老師請假了沒？」
許鳶摸了摸小泉的臉蛋，「我們正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回去見爸爸。」
小泉一骨碌爬了起來，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媽媽，你不可以撒謊哦。」
許鳶認真地說道，「真的！不過，爸爸受傷了。」
小泉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不是醫生嗎？」
許鳶強忍心中的酸痛，耐心解釋，「醫生也會生病，也會受傷。」
小泉輕輕握住許鳶的手，安慰道，「沒事，他看到我們，心情肯定特別好，然後就病也好了。」
許鳶親吻小泉的面頰，「是啊，他看到你，他肯定特別開心，會戰勝一切困難。」
小泉頓了頓，輕聲道，「其實我見過爸爸。」
許鳶愣了一下，不解道，「你什麼時候見過的！」
小泉眨著眼睛，「乾媽拿手機給我看過他的照片。那次在公園裡，我在踢足球，他見過我一次。」
許鳶好久才反應過來，「是啊，我以為你不知道呢，沒想到你這麼聰明。」
小泉輕聲道，「爸爸，當時肯定也認出我了。我猜，他在執行秘密任務，所以要隱藏身份。我表現得不錯吧！」
許鳶長舒一口氣，「你把我騙住了。你長大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飛行，許鳶終於帶著女兒重新踏上了故土。
溫雲在接機口一直等待。
小泉看到溫雲之後，宛如出籠的小鳥飛撲過去。
溫雲將小泉抱在懷裡，在她粉嫩的面頰上親吻一口。
「乾媽，爸爸怎麼樣了？」
溫雲的眼神中出現複雜的情緒，「爸爸，在醫院，我們一起去看他。」
許鳶從溫雲的態度猜到，趙原大概率還處於危險之中。
等上了車，溫雲湊到許鳶的耳邊，悄聲說道，「齊鳴、程教授等很多院士都來天華參與救治他的手術，人還在重症監護室，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許鳶又沒能控制住淚腺。
溫雲趕緊拿紙巾幫她擦拭眼角。
小泉蹙眉看著媽媽，強忍淚水！
自己哭的話，媽媽會哭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