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山快死了都惦記他的亡妻,可他不知道的是,妻子早已背叛了他,死在了和情夫約會的路上。
夏晚心裡燃起了對女人的恨意,恨她為什麼要背叛爸爸,為什麼要拋下她,一家人對她這麼好,她為什麼要選一個司機?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卻讓她爸爸痛苦了這麼多年,她該死,但更應該生不如死。
如果生病前知道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對她念念不忘,活在虛假的美好里。
一想到這些她眼淚就大顆往下掉,她無助的跪下趴在病床上,握著夏青山的手放在頭頂,像小時候那樣。
夏青山指尖動了動:「晚晚,爸爸累了,想休息了,治病好痛,藥好苦……我不想再治了,我不想到最後誰也記不住……我想記住你媽媽,然後下去找她。」
夏晚悶聲哭著,肩膀哭的顫抖,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努力笑著說:「好,我們不治了。」
夏青山揚起了一個難看的笑,人快死的時候,自己是能感覺到的,很疲憊很累,特別想睡覺,放棄治療後,夏青山大部分時間都在睡眠度過,忽然有天他精神好了起來,他和夏晚說了很多話。
說他想擦個身子換件好看的衣服,想穿西裝打領結,夏晚從家裡拿來了夏青山曾經穿過的套裝,以前量身製作的西裝現在穿在他身上很大,西裝皺巴巴的,夏晚幫他換上衣服,打上領帶,還給他整理了一下髮型,覺得氣色差了,夏晚問:「爸爸,要不要給你化個妝?」
「男人化什麼妝,鏡子我看看。」
自從夏青山癱瘓後,就沒讓他照過鏡子,生病前的夏青山算是意氣風發,能生出夏晚這麼漂亮的女兒,他自身基因就不差,四五十歲也是個帥大叔。
現在病了,身上沒肌肉,整個皮膚松垮蒼白,還有白斑,臉上的骨頭也掛不住肉全都凹陷下去,頭髮全白且稀疏。
在夏青山的強烈要求下,夏晚還是把鏡子遞了過去。
夏青山看著鏡子裡的人:「差點沒認出來這是我,挺好的。」
今日是個好天氣,外面陽光很好,夏青山想出去曬太陽,但全身癱瘓的他無法行動連輪椅都坐不了。
看著夏晚,他一字一句艱難說道:「不要記恨誰以後開心點,爸爸就不能陪你了,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按時睡覺,這輩子是我拖累了你……」
「你沒有,明明是我害了你……」
夏青山看向窗戶的方向:「我想曬太陽了。」
「我去拉窗簾。」
拉開窗簾外面的太陽就能照進來了,夏晚趕緊起身去拉,只聽嘩啦一聲,當窗簾拉開時刺眼的陽光照進來,一束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夏青山臉上。
「爸,能曬到太陽嗎?」夏晚一轉身,只見夏青山閉上了眼睛。
「嘀——」心跳儀發出尖銳的聲音,那條彎曲的線最終成了一條直線。
夏青山死在了他50歲這年,死前那一刻他曬到了太陽嗎?沒人知道。
「夏小姐節哀順變。」
夏晚像是沒聽到似的,伸手撫摸著夏青山的白髮:「爸,現在我可以帶你出去曬太陽了。」
她從醫護人員那裡接過白布,輕輕的給夏青山蓋上,沒有猶豫,在確定夏青山死亡後就聯繫了火葬場。
全程下來,夏晚做的有條有序,臉上看不出憂傷,她甚至都沒有掉眼淚。
……
夏青山死後,夏晚才知道他病情發作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莊言和陸煙結婚,而是因為他知道莊言是那個「嚴先生」
當初就是這個「嚴先生」把房價炒起來,然後又趁機做空,夏家破產和他有很大的關係,之後夏家變賣家產,很多產業都被他收入囊中。
得知莊言就是「嚴先生」,夏青山怎麼可能不急,早知道莊言有這個能力,當初他就不會犯下那麼多的錯讓人去網暴他,徹底把他得罪死。
一個陸煙就已經讓他吃不消了,沒想到莊言也有那樣的本事,難怪他會輸的一敗塗地。
夏青山死的這兩天,無人問津,網上全是關於莊言和陸煙領證的信息。
夏晚抱著骨灰盒,拿著手機呆呆的看著屏幕,手指快速的翻,看著評論區里對這兩人的祝福,夏晚猩紅了雙眼。
「這是去愛爾蘭領結婚證了?這個地方貌似不能離婚。」
「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在這裡領結婚證也太浪漫了。」
「莊言身份一曝光那麼多人找他,他倒好,居然連夜帶著未婚妻去國外領證了。」
「小夫妻度蜜月秀恩愛,也太幸福了,祝99。」
「這第一次磕CP就結婚了,路樁cp上大分!」
「小莊總,以後可要照顧好煙姐。」
「祝願相愛的兩人能夠白頭偕老。」
沒有葬禮沒有墓地,夏晚把夏青山的骨灰放在了出租屋裡,一開始很不習慣,總是會喊一聲「爸」 ,看著爸爸睡過的床,蓋過的被子,用過的盆,生活上到處都充滿他的氣息。
開始想他的時候,夏晚就會看手機里保存的照片和視頻,小的時候爸爸把她放在肩膀上,那麼大的一個人,如今就成了一盒子灰。
死人生前的東西大多都會燒掉,夏晚捨不得燒還保持原樣。
請了一周的假很快就過去了,夏晚繼續上班,在電梯裡站著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行動上像是台機器。
面對有人惡意的調侃她也裝作沒聽到,忙碌一天回去後開始做飯,一不小心做多了,她倒了一碗滾燙的湯下意識的端去臥室,端到門口才反應過來裡面沒人了,她爸已經死了。
手裡的湯碗應聲落地,連湯帶碗砸的遍地都是,她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狼藉,往後退了小步,半晌後蹲下身去撿,一邊撿,一邊眼淚大顆往下落。
她抬起手臂擦了一下臉,麻木了好久的心臟在這一刻終於疼了起來。
從連綿不斷的微疼痛一直到能把人逼瘋窒息一樣的痛苦,夏晚痛哭失聲,這一刻的她悲傷的像一個幾歲的孩子一樣純粹而真實。
莊言的喜事,她的喪事。
夏青山讓夏晚不要記恨誰,可能也是想到這一天吧。
人有喜怒哀怨,怎麼不怨恨呢?但比起怨恨莊言的無情她恨的是自己。
對不起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得了的,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比如上一世的莊言因為他們死在了55歲這年,而這輩子失去莊言的他們,死的死殘的殘廢的廢,一無所有就是該有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