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啊？」
聽到沈洋玲的話，現場迅速有人開始議論起來。
畢竟拍賣會出這樣的岔子，很多人這輩子都沒遇到過。
「不知道啊，我成為佳士得會員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呢！」
「那你肯定漏掉去年夏天在倫敦那場了，當時就有警察進來抓通緝犯啊，少見多怪。」
「這裡也不是倫敦吧？估計是內地的警察過來了。」
「剛才那個說話的男人我好像見過，是不是上過什麼電視節目？」
「我現在出去上廁所，會不會被擊斃啊……」
買家們議論紛紛。
質疑的、裝懂哥的、分析張揚身份的、還有講冷笑話的，各種人都有。
聽到這些話，張揚忍俊不禁的坐了下來。
等會兒就看沈小姐操作了。
其實剛才那件拍品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這會兒，張揚必須要找個理由，把自己發現的問題，還有想到的解決的辦法，分享給佳士得的人。
讓他們採取措施。
不然就這麼拍下去的話，等到今天的拍賣會結束，張揚實際的收入，估計會比預計的少上一半。
再給佳士得「捐」一點手續費的話，還不如就在內地拍賣算了呢！
所以張揚強烈建議，佳士得採用自己的辦法。
不然以後雙方也別聊合作的事了。
這邊的拍賣環境也太差了，自己這種外來的賣家，就是狗大戶的「玩具」。
至於自己的方法，沈洋玲背後的人會不會同意。
這個問題，張揚留給傑森周去頭疼了。
後台，周寶探正在瘋狂的和領導溝通。
他抓狂到，連頭頂的假髮都快被他自己薅掉了。
「老闆，他們（指狗大戶）明顯是在破壞拍賣環境啊，這以後誰還敢來？」
「合乎規矩不代表合乎情理啊！」
「張揚沒說要趕走他們，是你自己說的。」
「這個問題真的很急，還有一百多件拍品，這次的成交額肯定過億的，被他們這麼一攪和，成交額起碼要下降20%。」
「人家張揚都把方法給出來了啊，你就說願不願意唄？」
「行，把等會兒我找兩個保安，做戲做全套。」
傑森周徵得老闆的同意後，第一時間把消息同步給了台上的沈洋玲。
接著帶著兩個保安，雄糾糾氣昂昂的從後台走了出來。
他走到張揚旁邊的過道邊，眾目睽睽之下，指著坐在裡面的蘭老闆說：
「就是他，帶走吧！」
「咦～」
現場到處都響起驚呼聲。
誰都沒想到，竟然真的來抓人了。
看來事情果然很嚴重。
蘭老闆倒是很淡定，他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西裝，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境外的大佬，現在落網了。
其實單純就是戲精上身。
這一幕也是張揚和他們提前商量好的。
做戲做全套嘛，不然買家們要懷疑沈洋玲的話了。
剛才說的是相關機構要取證調查。
現在，人都被帶走了，總沒疑問了吧？
等蘭老闆和傑森周離開，沈洋玲也和背後領導確認過了信息，重新站到了台前。
「抱歉各位，風險已經解除。」
「發生這樣的事，我僅代表香江佳士得，對大家表達最誠摯的歉意。」
「希望剛才的意外情況，不會打擾到各位的心情，因為接下來還有更多更好的拍品，在等著大家。」
「另外，特殊說明一下。」
「從下一件拍品開始，本次拍賣將由傳統加價拍賣的形式，轉為荷蘭式拍賣，亦稱減價式拍賣，請大家注意及時出價。」
沈洋玲話音剛落，現場就有人提出了反對的聲音。
「怎麼拍賣中途還能改競價方式的啊？你們之前也沒有提前通知過呀？」
「這不是不尊重我們嗎？」
那人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仗義執言。
張揚抬起頭看了一眼他。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他標記了的、控價的狗大戶之一。
聽到要用荷蘭式拍賣，他們馬上就急了。
這也側面印證了張揚的想法：
相比於傳統的英式拍賣，荷蘭式拍賣雖然可能沒法拍出翻好幾倍的天價，但卻能將拍賣會中的「路人因素」放大到最大。
根本沒法控價。
不過，儘管狗大戶急了，張揚很開心，但是臨時變更拍賣策略，還是要給大家一個說法的。
面對沈洋玲投來的目光，張揚第二次站了起來。
第一次的時候，他已經表明過身份。
大家都知道，這個專場拍賣會是他送拍的。
現在由他出來解釋問題，也合情合理。
「各位，我這次送拍這麼多拍品來香江的主要目的，其實是想給大家展示一下華夏內地的收藏品有多麼豐富。」
「我對錢沒興趣。」
「只是希望藉此機會，促進香江和內地古董交易市場的溝通，讓大家對國內的藏品更感興趣。」
「為了起到更好的宣傳效果，我們特意規劃化了這種、中途變換拍賣策略的玩法。」
「希望大家玩得開心，都能買到自己心儀的古董，謝謝大家！」
張揚說完，現場響起來稀稀拉拉的掌聲。
他一下子把拍賣會的格調抬得有點高了。
這讓在場的眾人都有點不適應。
只有沈洋玲對張揚投來了佩服的眼神。
不愧是內地文博系統培養的青年才俊啊，剛才的話說的那叫一個圓滑。
讓提問的人都尬住了。
難道讓他反駁張揚「促進古董文化交流」的說法嗎？
這種話怎麼都說不出口啊。
最後只能訕訕的坐下來，聽沈洋玲報價。
「現在進行的是第一個環節、第1017號拍品，【清康熙，宸翰款靈芝紋松花硯】。」
「起拍價80萬，有人出價嗎？」
在場對這件東西有意願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之前的拍賣資料。
這件康熙御用款的硯台，佳士得官方手冊給出的估價是35萬～50萬。
如果是英式拍賣，這會兒的起拍價應該是30萬左右。
狗大戶們對這件東西的心理價位是45萬。
80萬？沒人買的。
這可是荷蘭式拍賣，起拍價是最高的。
接下來依次遞減。
等了五秒，見沒人出價，沈洋玲輕輕敲了一下拍賣槌。
大屏幕上的價格開始變化。
每隔五秒鐘，下降一萬塊。
80萬、79萬、78萬……
因為有之前的估價在，70萬以上的價格，沒有任何人出價。
甚至到了60萬的檔位，現場依然沒有人出價。
終於，進到五十萬的檔位了。
這個價格，已經離拍賣行的預估價非常近。
當屏幕上的數字剛剛跳動到55萬的時候，現場一位散戶女士舉起了號牌。
她出價了。
「1435號買家已經出價：55萬。」
「這是這件【清康熙，宸翰款靈芝紋松花硯】目前的價格，還有人要出價嗎？」
「三……二……」
就在沈洋玲準備落錘的時候，已經被張揚標記過的第2488號買家，舉起了號牌。
本來，這些大戶商量好了策略，但是臨時改拍法，之前的策略都廢掉了。
散戶55萬的時候就舉牌了。
狗大戶等到死，也等不到45萬啊。
這逼著他只能這時候出手。
看著對方一臉便秘的表情，張揚忍不住捂著嘴笑出了聲。
最搞笑的是，一旦荷蘭式拍賣，出現了兩人同價的情況，那麼競價規則又變了。
變回了「價高者得」。
也就是說，要在55萬的基礎上，往高了報價。
哈哈哈，張揚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最後，狗大戶花了58萬，捏著鼻子從散戶大姐手裡搶下了這塊硯台。
荷蘭式拍賣當然也有弊端。
比如沒辦法拍出天價。
但張揚這次送拍的東西里，就沒有天價貨。
他在鑒寶現場徵集到的、能帶到香江來的拍品，大部分都在十幾萬到幾十萬的價位。
百萬級的都很少，千萬級的更是沒有。
所以荷蘭式拍賣，非常契合這場拍賣會。
估價26萬～35萬的【清嘉慶，黃地雲龍紋龍袍】，起拍價60萬，成交價58萬；
估價25萬～40萬的【明晚期，大明宣德年制款銅沖耳爐】，起拍價80萬，成交價73萬；
估價5萬～8萬的【明，子京款白玉雕螭龍紋葫蘆形筆舔】，起拍價20萬，成交價15萬……
別看起拍價不是太高，但這都是佳士得的精算師，在後台臨時算出來的。
算的過程並不難。
佳士得經常會有荷蘭式拍賣的場合，他們有一套特殊的公式，把估價的上下限往裡面一套就好了。
準確度嘛，馬馬虎虎。
起碼張揚整場拍賣看下來，沒有覺得高到離譜的，也沒有低到讓他難受的。
總而言之，是一次非常愉悅的拍賣體驗。
很快，「餃子」吃完了。
輪到這次拍賣會的「醋」了。
……
為了這次拍賣會，傅思詩做了精心的準備。
她前前後後來臨海找了張揚三次，和他討論拍品的策略問題，經常聊到深夜。
拍品到香江之後，預展的那幾天，她更是一直在現場給大家講解拍品。
最後把自己都禍禍進醫院了。
現在正一邊吊水，一邊看直播呢。
她這麼拼命，效果也很明顯。
之前買家預登記的時候，她送拍的每一幅油畫都有意向買家。
也就說，如果沒有人臨時改主意的話，她的每件拍品都能拍出去。
這在油畫拍賣上還是比較少見的。
「現在，即將進入的是東方油畫環節，也是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個環節。」
「由於油畫類藏品的特殊性，後續拍品的競價方式，將恢復為英式拍賣，也就是加價式拍賣。」
「如果您還沒有買到心怡的拍品，那麼請一定不要錯過。」
「怎麼又改回來了呢？」現場有觀眾問道。
「對啊對啊，不是溝通交流為主嗎？改成英式不就變成奔著賣高價去了嗎？」
「反覆橫跳就沒意思了啊。」
這個問題，沈洋玲就能回答。
她直接替張揚解答了買家的疑惑。
原因很簡單：
接下來拍賣的都是東方現代的油畫作品。
很多作品都沒辦法估一個準確的價格，即使是佳士得的專家們也不能。
很多畫作的價值，還在被市場認可的過程中。
也許之前是十萬級的，今天作品突然拍出了一百萬的高價，那之後其他拍行在對同類拍品進行估價的時候，就會拿今天的百萬高價，當標杆了。
這種情況下，還得是加價式競拍有意思。
沈洋玲解釋完，張揚帶頭鼓掌。
瞧瞧人家這圓的，把市場大勢都給講清楚了。
誰能質疑？
「東方油畫環節，現在開始。」
「第一件拍品是朱德群的【第282號】，一幅繪製於1968年的小型畫作，附帶朱先生基金會的原作保證書。」
「這樣一幅朱德群的精品油畫，我們將從800萬開始起拍。」
台上的沈洋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台下的買家裡立刻有人開始舉牌子。
張揚看不懂油畫，東西也不是自己送拍的拍品，現在就是抱著看戲的心情，看到底能賣多少錢。
800萬、900萬、1000萬……
價格在不停地上漲。
旁邊戴著口罩、偷偷溜進來的蘭老闆，已經在大口吸氣了。
嘴裡念叨著：「真刺激啊，不會破朱德群的拍品記錄吧？」
「別扯淡了。」張揚在旁邊悠閒的提醒道：「人家朱德群的作品，早就跨過億元那道坎了。」
「是嗎？揚兄弟你不是說你不懂油畫的嗎？」
「本來是不懂的，但是架不住有人天天給你耳朵邊科普啊。」
張揚無奈的搖搖頭答道。
與此同時，香江某醫院的病房裡，正在幫忙削蘋果的小楚，突然打了個噴嚏。
還好他眼疾手快，不然就要污染心上人的水果了。
「哎呀，我可能感冒了。」
楚子強自言自語的說道。
但是病床上的傅思詩置若罔聞。
完全沒在意楚子強說了什麼。
她看著平板里的拍賣會的直播，數字每跳動一下，她都會緊張的抓一下被子。
「1580萬一次；」
「1580萬兩次；」
「1580萬三次……成交！」
看到屏幕里的沈洋玲落槌，傅思詩興奮的揮舞起了拳頭，開心的喊著：
「牛哇！張揚太牛了！」
「我公司的生意已經復活一半啦！」
「沒想到張揚在香江這邊辦的拍賣會，能這麼成功，真是年輕有為啊！」
楚子強本來看到傅思詩開心，他也很開心的。
但是聽到傅姐後面的話，他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
心裡忍不住想道：
「難道傅姐喜歡的是事業型的男生？」
楚子強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這樣。
不然為什麼不接受他呢？
小楚把水果切好後，藉口上廁所，躲進了樓道里。
他悄悄給張揚發去了信息：
「義父，救命！」
「有沒有辦法讓我快速成為事業型的男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