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捂著孩子的耳朵看過去,淡聲道:「再鬧我就叫醫生了。」
瘸腿婆子一噎,覺得被林曼下了面子,說吧其他人也不滿地盯著她,她氣得掐了一把剛放下的孩子:「賠錢貨!我去叫醫生來吊針!」
孩子哇哇哭了起來。
目睹一切的林曼眉頭就沒鬆開過。
「別理她,那人是個潑婦,好好的兒媳婦都給她磋磨走了。」
林曼回頭,是剛才和她一起出聲的左邊床女人。
「我叫周秀琴,紡織廠的,你家孩子什麼症狀?我家這個皮猴子,亂吃東西導致過敏進來洗胃,等他好了我非得蛻他一層皮不可。」
巧了嗎這不是,林曼道:「我叫林曼,我家也是洗胃,她花生過敏。」
「嚯!」那女人一臉我懂你的表情:「沒想到女兒也這麼皮?我還想要個姑娘呢,算了算了。」
林曼被她逗笑:「男女都有皮的乖的,我倒希望我家這個也皮。」
皮了說明她安全感滿,不用看人臉色過活。
林曼說著說著情緒低落下去,周秀琴想到她是農村來的,又是個姑娘,立即想歪了。
「乖也好,懂事。」
「吃個花生就洗胃?這什麼嬌貴的命?」
林曼聽到這話直直看過去:「過敏和嬌貴有什麼關係?」
「就是,嚴重的不及時洗胃還會死人,周家嬸子你不懂就別亂說。」隔壁病床的也是過敏進來,聞言忍不住跟著說了兩句。
那婆子瞅了一眼她,又沖小花瞅了一眼,拉著臉嘀咕道:「嬌貴命的丫頭片子,別死在這晦氣。」
林曼氣壞了,騰地一下站起來:「晦氣?同志我要舉報有人傳播封建迷信,她說我家女兒不該在醫院,覺得靠近就晦氣,還給我們扣資本主義的帽子!」
「你,你放屁!我什麼時候說過了?」瘸腿婆子沒想到林曼上來就給她扣帽子,嚇得不輕。
「主席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你看不起我家是女兒,還掐自己孫女!你就是個反動派!」
「你說挨著我女兒晦氣,詛咒她去死,還是個封建分子!我那句話說錯了?」
林曼步步相逼,冷厲的目光盯著她,瘸腿婆子氣壞了,偏偏又害怕真的來人抓她,衝上去就想打林曼。
林曼見距離太近怕她傷到孩子,側過身抬腳就要踹,下一秒氣勢洶洶要衝過來的人一把拉住。
「疼疼疼——救命啊!當兵的殺人了!」
林曼看去,陸連軍繃著臉,手裡捏著瘸腿婆子的手,疼得她揚起來要打林曼的拐杖都掉在地上。
「曼姨......」
小花還是沒吵醒了,被場面嚇到憋著眼淚:「曼姨。」
林曼連忙將人抱起來哄:「沒事沒事,壞人已經被制服了,瞧你叔叔多厲害。」
陸連軍聽到這話抬眼看來,對上他的視線,林曼再次避開。
陸連軍收回視線,甩開的瘸腿婆子手冷聲道:「去照,沒斷我補上。」
林曼本來還擔心瘸腿婆子碰瓷,陸連軍會因為軍人的身份吃虧,沒想到他還挺剛。
瘸腿婆子自覺受到威脅,嚎得更大聲,甚至因為聽到她和小花的對話,說小花是沒人要的賠錢貨沒爹沒媽的災星!
林曼想捂孩子耳朵都來不及,小花埋頭在她肩窩裡:「曼姨,我是災星,因為我爸爸才死了。」
察覺到肩窩的濕潤,林曼冷下臉:「你不是,你面前這個滿嘴噴糞的才是。」
陸連軍的臉黑得能滴水,偏偏礙於身上這身軍裝和對面的人倚老賣老被限制。
林曼將小花交給陸連軍,讓他注意輸液管。
「小花你要記住,你爸爸是英雄,你是英雄的孩子,是個小英雄,是幸運的化身,絕對不是災星。」
陸連軍看向她認真的眉眼,心裡泛起一絲漣漪。
林曼滿心都在孩子和瘸腿婆子身上,沒注意陸連軍的視線。
她轉過身對上瘸腿婆子:「我要報警,你侮辱烈士遺孤。」
「你,你,你少拿烈士壓我,解放軍欺負老百姓了,大家快來看啊,還要不要人活了!」
那瘸腿婆子聞言愣了一瞬間,扭頭見陸連軍身上連獎章都沒有,林曼又一副鄉巴佬打扮,篤定他們是嚇唬人,當下哀嚎得更大聲了。
林曼真是冷漠地看著她嚎。
護士過來警告:「吵什麼吵!當這裡是哪?菜市場?不想治就滾回家別在這打擾別人!」
瘸腿婆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沖護士嚷嚷陸連軍欺負她。
林曼對護士道:「我們要報警,她欺辱烈士的孩子,封建迷信詛咒烈士遺骨,麻煩同志幫我們找保安來。」
瘸腿婆子沒想到林曼死咬著這事還這麼剛,心裡直打鼓,色厲內荏道:「她誣陷人!給我扣大帽子!周文文你是死人!不治了!我們走!」
周文文也懵,她才十六歲,眼看著事態升級成這樣,又慌又怕,聽她媽一喊,真就抱著孩子跟上。
「我是六三部隊陸連軍,我的養女是六三部隊烈士徐付勇的遺孤,麻煩大家幫我們把人攔住並報警!」
林曼說遺孤的時候就擔心陸連軍心裡有意見,沒想到他直接報了部隊,這樣一來瘸腿婆子根本走不了了。
她盯著瘸腿婆子:「徐付勇烈士是個英雄,他為祖國付出生命,他的孩子卻被人肆意謾罵詛咒,我們不接受!」
這年頭大家對軍人的愛護熱烈又直白,林曼擲地有聲的話音一落,周圍立馬響起支援聲。
「解放軍同志放心,我們也不接受這種敗類和我們為伍!」
「這婆子是恩義路奶粉廠的,等我回去就給他們廠領導寫信!」
瘸腿婆子聞言徹底慌了,她臉色慘白,向四周抖著手解釋:「我,我沒有!我不知道她是烈士家屬,我不知道啊!」
被叫做周文文的姑娘也漲紅了臉跟林曼道歉:「對不起,我媽她有口無心,她已經知道錯了,我——」
林曼不是趕盡殺絕的人,但是小花是她惦記了兩輩子的孩子,她見不得人詆毀她,還如此不知悔改。
「有口無心?我現在殺了你說我有手無心你願意原諒我嗎?」
瘸腿婆子想認慫又拉不下臉,聞言梗著脖子過來:「那你殺死我好了,來!」
林曼退後兩步:「別想碰瓷!公安局我們去定了!」
護士帶著醫生跑來指著林曼他們低聲道:「就是他們,那孩子是烈士的遺孤。」
醫生立馬熱情地過來:「兩位同志,我們醫院給臨時安排出了一個病房,烈士的家屬不該是這個待遇,軍人同志放心,這事我們醫院一定作證。」
最後公安局是陸連軍去的,林曼在醫院照看小花。
獨立的病房不說,還給減了不少費用。
不得不說醫院真的很會做人,這不,隔著門都能聽到外面病人和家屬討論今天這事的,不少提起醫院的做法都是夸。
另一邊瘸腿婆子在派出所被教育警告,並且去她廠里通知廠領導進行批評。
現在的廠管員工的一切,衣食住行包括違法犯忌都有保衛科,不是生死大事都優先保衛科處理。
看著瘸腿老太被他們廠領導帶走,陸連軍才離開派出所。
剛走沒多久遇到了一個熟人,那人一看到他就驚呼:
「陸連軍?你回來了?你家出大事了!你那媳婦兒為了回城要賣了你家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