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渾身一震,直勾勾地看著男孩,胸腔里那股微妙的感覺慢慢攀升,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沒錯這就是你的孩子,你和蘇悠悠的孩子!
裴越輕輕地走到男孩身邊,蹲下身,聲音顫抖地問他,「你叫我什麼?」
芋頭剛才是下意識喊的,喊完之後有些羞怯,聲音小了很多,「我在手機上見過你的,你是我的爸爸嗎?」
裴越眼眶有些濕潤,他說:「是。」
三歲多的孩子能懂什麼呢,聽他說了是連忙激動地蹦到裴越懷裡,抱住他喊爸爸,裴越將他抱起來,將臉埋在他頸窩裡。
趙嬸子看見這一幕不自覺也紅了眼眶,偷偷轉過頭去抹眼淚,然後整理好情緒道:「你在這裡等吧,那診所要排很久的隊,估計小藍要晚上才能回來。」
裴越道:「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親自去找她可以嗎?」
趙嬸子道:「去什麼去!小藍什麼都不記得了,見到你估計也沒什麼反應,你就好好等著,拿出相關證明來證明你是小藍她男人,否則我們不會放人的。」
裴越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蘇悠悠打完吊針之後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開著電車在破敗的水泥路面行駛,感覺頭還是有點暈,她想到了照片裡的那個男人,自己似乎是看到他之後,才暈倒的,會不會自己先前真的認識這個男人,而且男人真的和芋頭長得極為相似。
難道真的是芋頭的爸爸?
她就帶著滿肚子的疑慮回到了家。
本來打算先去趙嬸子家裡接孩子的,可路過家門口竟然發現家裡面的燈光亮著,院子內還聚著幾個人。
她把車子停下,走了進去,趙嬸子看到她,滿臉愁緒,「小藍,你可算是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芋頭呢?」
趙嬸子拉著她,指了指屋裡面,「有個自稱是芋頭父親的男的來了,孩子也在裡面呢。」
虛掩的屋門被打開,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出來,目光和她對上,蘇悠悠本能地頭疼,體內似乎有一股不可遏制的東西試圖衝破某種禁錮。
她意識到自己肯定和這個男人有過糾纏。
兩個人坐在屋內,趙嬸子在院子外面。
裴越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目光一眨不眨地地看著她,手動了動,似乎還想伸手去觸摸她。
是她!是他的蘇悠悠,他裴越的老婆。
「他們說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裴越嗓音沙啞,悶了半天就憋出了這句。
蘇悠悠嗯了一聲,「我們以前認識?」
「我是孩子的爸爸。」
「你該不會是要跟我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的吧?」蘇悠悠蹙著眉說。
她以為自己只是裴越的一個情人或者以前交往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這個男人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那麼還來找自己,也許只是為了孩子,她看過一些小說,都是這麼個套路。
裴越說:「不是,我是來接你回家的,蘇悠悠。」
「蘇悠悠?」她念著這三個字,「是我的名字嗎?」
「是的。」
「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是我老婆。」裴越說得鄭重。
蘇悠悠的心顫了一下,「我能問一下我為什麼會失憶來到這裡的嗎?在我失憶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裴越望著她的眼睛,移開目光,輕聲說:「我們鬧矛盾,你獨自居住,被有心之人引誘到海島,摔進坑裡,坑連通著大海,我找了你好久,怎麼也找不到……」
裴越捂著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蘇悠悠感覺有些窒息的難受,她想伸手去觸碰一下男人,可卻下不去手,她只能說:「我們關係不好嗎?」
「好的,」裴越說,「我們兩個結婚差不多一年,關係很好,只是有些誤會沒有解釋清楚,我等了近四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他話語裡的深情讓蘇悠悠忽略不住,她並沒有很排斥這個男人,反而想靠近,蘇悠悠站起身,說:「可是我記不起來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裴越將手機里蘇悠悠的所有信息都發給了她,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遍,然後說,「想不起來沒關係,我一直都給你記著呢,蘇悠悠你欠了我四年,該還給我了,這次,你不要跑。」
資料裡面有很多蘇悠悠的照片,有媒體拍到的,也有江霜和許離她們幫拍的,都是蘇悠悠,以及他們的結婚照。
蘇悠悠終於信了。
她猶豫了一個晚上,這個晚上裴越是在民宿睡的,蘇悠悠在黑暗中對去上廁所回來的兒子道:「芋頭啊,你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嗎?」
裴越明顯很有錢,她自己原來的身世也並不差。
這樣的身份能給芋頭更好的資源,況且她也需要恢復身份。
芋頭說:「我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芋頭視頻刷多了,小小年紀就特別敏感,她察覺到母親的猶豫不決,但又不知道母親為何猶豫,害怕她會讓自己跟爸爸走,她不走,芋頭撿了這句話說。
第二天裴越再來找她的時候,蘇悠悠跟他去了海邊,裴越站在她身後,試探性地觸碰了她,蘇悠悠沒躲,裴越立馬用力抱住了她。
那種強烈的感覺瀰漫在兩個人的身上,蘇悠悠終於釋懷了,打算遵循本心,「我跟你回去。」
一家三口辭別了村子裡的人,回到了海城,張媛媛和江霜以及許離早就得知消息在碼頭等他們了。
看見蘇悠悠的那一刻,他們都哭了。蘇悠悠回來了,裴越未來就不會再像個行屍走肉一樣麻木了,也不會一直單身了。
張媛媛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上前抱住蘇悠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悠悠不知所措,愣住了,緩了好久才伸手回抱。
「媽媽,這是誰啊?」芋頭脆生生的嗓音令張媛從渾身一震。
她激動地看著這個跟裴越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憐愛心頓起,將孩子抱了起來,「我是奶奶。」
「我是姑姑。」江霜強調。
孩子軟糯糯地喊了她們一聲,許離說,「那我是小姨。」
蘇悠悠發著愣,這些都是她的家人嗎?
她真的還有這麼多家人嗎?
裴越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別擔心,我們都會陪你一起恢復記憶的。」
芋頭被接去江家了。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洗完澡的蘇悠悠和裴越。
那天晚上,蘇悠悠被裴越狠狠要了一晚上,她想反抗,可身體的記憶很可怕,她絲毫反抗不了……
她原本還擔心回來之後日子會過得和裴越說的截然相反。
可裴越的溫柔真的無懈可擊,他對待蘇悠悠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拼湊好一個碎掉的花瓶。
每周都去做治療,帶她四處遊玩吃好吃的,幾乎是蘇悠悠想要什麼給什麼,恨不能把天上星星都摘下來。
終於在一年後的某天,蘇悠悠攥著懷孕報告從醫院回來,裴越正準備出去找她,蘇悠悠把報告拍在桌上:「都是你幹的好事!」
裴越一看,大喜:「這是好事啊,老婆,我們又有孩子了,我還沒見過你大著肚子的樣子呢,我想看,我們要這個孩子吧?」
蘇悠悠享受裴越給她捏肩,「有芋頭一個就夠煩的了,再來一個豈不是更煩,我不要。」
裴越道:「沒事,煩不到你,我媽可喜歡孩子了,讓她養去。」
蘇悠悠眸子幽深地看著他,「裴越,如果我恢復記憶了,你覺得我還會要這個孩子嗎?」
裴越臉上的笑淡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老婆,在你失憶的那段時間我沒有欺騙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我知道你早就想起來了。這個孩子要不要在你啊,我從始至終在乎的只有你,你不想要那我陪你去醫院……」
蘇悠悠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了……裴越,你這個混帳,我也就只有你了……」
一年後,蘇悠悠和裴越的二女兒紅豆出生。
從此一家四口過著平凡而溫馨的日常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