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佛像的蓮花底座和衣紋線條，是非常典型的唐代風格，但很可惜它實在是太「新」了。」
周太明搖頭，給出結論，「這是假貨。」
「蓮花底座這些紋路實在是太有現代氣息了，算不上真品。」
傅汶駕輕就熟，不用張衛平導演遞話，張口就來。
觀眾們也很熟練的，好像訓練好的似得，傅汶一結束就噼里啪啦鼓起掌來。
時不時還伴隨著幾聲討論的聲音。
「傅專家就是厲害啊，說得這麼好。」
「傅專家之前就一眼看出來太歲飲品是假貨，現在又能一眼看出佛像是假貨，不愧是傅專家啊！」
「是啊，我本來還衝著周太明來了，沒想到傅專家水平比他高多了。」
這一句句像是子彈一樣打入了周太明的耳朵里。
這個節目又窮，本身沒有什麼名氣。
我本來還是屈尊才來這趟節目，居然把這個裝模作樣的傅汶說得在我之上？
他已經全然明白了，這些觀眾與張衛平還有傅汶都是一夥的。
這小子太噁心了，這麼窮的節目組都要帶資進組。
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眼下先忍一手。
周太明把一隻手合到另一隻手上，壓下去自己蠢蠢欲動的右手，好像這樣就能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接下來我們有請最後一位通過海選的嘉賓入場。」
來了來了，他忽然感覺自己一切的隱忍與蟄伏都是有意義的！
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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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像是一口畫缸，從上面的纏枝蓮紋圖案來看，正是用的仿明代宣德的畫法，用蘇尼勃青料畫出來的非常傳神。」
「蓮花和葉子上的暈散深入胎骨，砂底也很細膩，一看就出自大師之手。」
周太明圍繞著轉了好幾圈，不時微笑，不時誇讚，分析的頭頭是道，一派大師專家的風頭。
「最獨特的還是這個落款，這口缸寫在了口沿下方，這口缸落在古代可是皇宮貴族才能用的瓷器，是正兒八經的官窯器。」
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比以往分析的時間更久、更長。
他覺得已經醞釀的差不多，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十年前一口乾隆青花大缸被拍賣出了十萬元高價，你這口缸怎麼看都不輸給當年那個，我出一百萬你賣給我吧。」
「你這件寶物保存的如此完好世上也是寥寥無幾，完好的保存到現在不容易，它的藝術價值遠遠高於經濟價值，我當然是無權要求別人上交的。」
「我也是不想這件寶物流失海外，才著急想出手拿下的。」
的確如此，要是這口缸拿去拍賣，有機會囊括其中的不止有國人還會有外國人。
台下的觀眾們面面相覷，眼含淚水、感動不已。
「周專家太有大局觀了。」
「有這樣的情懷，真是讓人佩服。」
現場的觀眾大多年紀不小，對於情懷方面更有體會感觸。
周太明的這一番話著實落到了他們內心深處。
正當周太明覺得穩操勝券時，傅汶慢悠悠抬手。
打斷了他：
「等一下。」
傅汶說得漫不經心，語氣平淡：
「周專家，你這番話說的不太對吧？十年前那口乾隆青花大缸，我怎麼記得是一千萬成交的呢？」
他之所以能說的這麼肯定清楚，一方面當時他正在現場。
而拍下那口大缸的正是傅氏，如今正在家裡擺著呢。
「傅、汶。」
周太明的語氣再也憋不住了。
這小子前面一而再再而三抄著他的話就算了，如今一開口就是質疑他的話。
周太明沒想到自己掰的話被人當場拆穿，當下面色通紅，說不上是羞的還是氣的。
他深吸一口氣：
「傅汶，我當時就在現場還能記錯不成？」
「你說的是S市中心的那場國際拍賣中心吧，巧了，我當時也在現場。」
傅汶側著頭好整以暇，手指尖輕輕點著桌子一下又一下。
這小年輕懂什麼？懂什麼啊！那個拍賣中心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而且是十年前，他當時幾歲？
更何況前面幾次的分析古董，讓他肯定這人絕對沒什麼水平知識，就是在這裡裝模作樣。
「我們兩人爭論是真是假也沒有什麼評判結果，不如就讓觀眾們來講吧？」
他不笑的時候眼神銳利，僅僅只是坐在那裡，就有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場遨揚在周身。
他的眼神緊緊凝視著周太明，話卻是對著身後的觀眾們：
「十年前，S市中心，佳士得，國際拍賣中心，我相信觀眾們肯定是有點印象的。」
「在場的大家都是優秀的人，只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相信一定會敢於出手，一馬當先的吧？」
傅汶微笑著接下一句。
觀眾席上的大爺大媽們仿佛由回到了那一天。
那個跳著酒醉蝴蝶、抓食鏈公司人的那一個晚上。
還有那個充滿愛情的下午。
遙想起手機里那一個個顫音號，勇敢的王大媽站了出來。
「我也記得是乾隆青花缸一千萬！」
那轟隆隆的勇敢大嗓門，響徹全場。
她一口咬定，「我記起來了，我看過這個新聞，十年前的那口乾隆青花缸一千萬。」
周太明抽出凳子，「唰」一聲站起來，面色由紅到紫：
「你說什麼呢？」
「乾隆青花缸當年可是為了保護重要人物，任何的照片新聞都沒有發布過的，除了到現場的怎麼可能會有人知道！」
這也是他的底氣所在。
王大媽面不改色當即改口：
「我記錯了，我當時就在現場，的確是一千萬！」
「你你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又此起彼伏來了或大爺或大媽的「記起來」話。
他的臉色由紫到青，「好好好，你們……」
周太明用手從右邊指到左邊，「你們，你們都是傅汶和張衛平的托！」
這話說的觀眾們都不開心了，這都是愛情的力量！怎麼會反而認為他們是托？
「你這死禿頭，別以為我不敢跟你較真，我可是有理有據的！」
死禿頭？雖然他的頭髮的確是稀疏了點，但還長在上面呀？
「有理有據？你們從一開始人家傅汶說一句，你們鼓掌一句，你們不是托是什麼，現在還在這裡給傅汶撐腰是吧？」
「為了給傅汶說好話，你們真是老臉都不要了，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晚節不保啊！」
什麼傅汶？什麼老臉？
前排的大媽氣勢洶洶，跨過座位就到台上去，伸手就往他本來不多的頭髮抓去。
這可了得？周太明反射性一推。
「哎呦，臭流氓摸老娘的胸！」
這一聲嬌呼，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戰局。
一直穩穩坐在椅子上的傅汶，擺了擺手無奈狀，面色無辜地站起來，裝模作樣嘆氣。
「這事應該不怪我吧？我可什麼都沒幹啊。」
人群與他逆向而行。
大部隊在朝著周太明衝去，而傅汶腳步輕快，閒散朝著門口走去。
而遠處，被喪屍一樣的大媽大爺們包圍的周太明，倒下去的瞬間注視到了傅汶逐漸遠去的背影。
那樣的有條不紊，筆直翩翩，不緊不慢的離開。
與十年前那個站起來的背影霎時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