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汶慢悠悠吃完了早飯,慢悠悠出了門,慢悠悠到達了東邊小屋。
一進門,一行人的眼神就不由自主滑過對方被褲管遮住的腿。
內心憐憫,表面上還是一臉嚴肅。
「傅汶老師咱們這個GG呢,先是一個在教室里大家認真聽課,隨後你拿起我們的飲料喝一口。」
小屋內,燈光、攝像、群演充足專業,而導演組在玻璃後面盯著八個房間的監控畫面互相看。
其他嘉賓早就已經開始了,傅汶這邊才剛剛邁入小屋。
幾個人內心被巨大的疑問填滿。
但他們壓根沒想過監聽電話具體內容。
只是許文默默發消息:你們可別放水,一定要好好針對傅汶!
而小屋專業拍攝場地。
傅汶一笑,在教室里找到專屬C位坐下。
群演一號老師開始在上面念台詞:
「恭喜咱們前不久的彩虹橋物理競賽中獲得第一名,這不光是同學個人的努力,更是……」
他慷慨激昂的話還沒講完,台下的群演們一個個好像提前安排好了似得。
「刷拉拉」鼓起掌來。
而傅汶一臉無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下一瞬,台上的專業演員就臉色一垮先發制人,質問:
「傅汶老師,你怎麼回事?大家都在鼓掌,你連這點專業素養都沒有嗎?」
來了來了,玻璃房後面的許文眼冒精光。
根本沒有事先講過的台本與動作,反而反過來怪罪嘉賓!
誰不火大啊!
傅汶眨了眨眼,臉上一片遲疑,嘴一張一閉,始終沒有說出話。
這樣的一派猶豫,在別人眼裡,就好像終於抓住把柄。
「你怎麼回事?你到底怎麼回事,有怨言就直說?還是你想說你不會鼓掌?」
台上的人表面上怒氣沖沖直直走下來。
抓住傅汶右手,就想給他擺姿勢怎麼鼓掌。
下一瞬抓空了。
「……?」
袖子沒抓空,空的是裡面的手。
那一刻,他猛地想起前不久的金屬色大腿。
難道?
在他晦澀的眼神中,他勾起那片空落落的衣袖左右搖擺了一下。
空蕩蕩的衣袖輕飄飄的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
他迎上傅汶無辜的雙眼。
難怪他猶豫!難怪他不鼓掌!難怪、難怪啊!
為什麼沒人告訴他,傅汶老師不光斷腿還是個斷手的啊?
他的心裡湧起一股莫大的後悔,良心狠狠挨了一刀。
這樣對待一個殘疾人,晚上想起來都得給自己兩巴掌。
扭曲著表情: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他安慰傅汶:
「傅汶老師,沒、沒事……我們改動作該動作。」
玻璃後面的導演組,就看見一行人勢頭很足的下來,然後又夾著尾巴灰不溜秋的懨懨離開。
在搞什麼呢?
許文「噔」一聲屁股離開座位。
又被旁邊的幾個人勸著。
「行,再看看、再看看。」
他安慰自己。
而懨懨離開的一行人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接下去的動作。
已經有幾個人心生悔意。
「老闆,這嘉賓好不容易上了個綜藝,人家賺錢也不容易,導演還叫我們把人家弄瘋……這、這不太好吧?」
「是啊老闆,做人要有良心,欺騙殘疾人,人家腿不行手也不行的,唉。」
老闆也是面露難色:
「畢竟接了也接了,導演真不是人也不說清楚狀況,現在的綜藝為了節目效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行人討論感慨一番,面露憐憫:
「傅汶,真可憐啊!」
有良好職業操守的他們,拿錢做事,心裡一打算。
手腿不能,那就說耳朵。
一行人微笑著把主動湊到傅汶周邊,七嘴八舌交待完了台本。
飲料GG。
再一次啟動。
「恭喜咱們前不久的彩虹橋物理競賽中獲得第一名,這不光是同學個人的努力,更是……」
熟練的一套台詞後,一個個群演齊刷刷拿起桌角上的飲料豪爽的喝了起來。
而只有傅汶頓了一下,才不緊不慢打開飲料。
「傅汶老師,傅汶老師,你怎麼回事啊!連喝個飲料都不行嗎?我們已經很為你著想了,麻煩你也為我們著想一下行嗎?剛剛不是討論的時候都講了嗎?」
依舊是根本不在台本里的動作。
倒反天罡打著一副自己很努力,結果反扣給傅汶大帽子。
任誰這樣來一下,心裡怨氣肯定不小。
一群人氣勢洶洶衝過來。
就看見傅汶一臉純真微笑,耳朵里一閃而過的金屬色。
讓各位大驚失色,冷汗直流。
難道?不會?真的……?
團隊裡年紀最輕的已經再也忍受不了良心譴責。
跪倒在地:
「不做了不做了,給再多錢也不錯了!欺負這樣一個可憐的殘疾人節目組都在想什麼呀?」
這一聲哀嚎好像是某種導火索,幾個人的表情再也憋不住了。
而此時隔著一面玻璃觀察的許文再也忍不住了。
屁股一抽,就拿出旁邊的電話撥通。
現場專業團隊的手機忽然「鈴鈴鈴」響了。
「你們怎麼回事啊?我都這樣花大價錢請你們,是認可你們的素養與技能,而你們呢?你們現在在這裡演這樣一出。」
許文轟隆隆大嗓門全場聽的一清二楚。
「……你們不會是傅汶請來的演子反套路我吧?」
隨即,他莫明想到一種可能性,反問。
不會真是這樣吧?
許文還沒明白,電話那頭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聲音就幽幽傳來了:
「導演,我們不能這麼欺負一個老實人。」
許文:「?」
「咱們傅汶老師生活都這麼困難了,你還讓我們把他逼瘋,導演你的良心呢?你的人性呢?」
許文:「??」
「導演你簡直不是人啊!這份工作我們做不了!」
許文的腦殼裡充滿了問號。
怎麼幾個小時過去,就變成這樣了呢?
監控畫面上,傅汶泰然坐在椅子上,一臉無辜笑容。
隨即朝著監控攝像頭的方向招手。
許文的腦袋湊前仔細辨別他的口型:
「汗、流、浹、背了吧?導、演?」
肉眼可見,導演的頭頂開始冒煙,靜脈曲張起來。
他紅著臉站起來:
「你們在這裡看著其他嘉賓,我去東邊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