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滿臉問號的看著自己師父。
他到現在為止，倒是也沒少從別人那裡聽到有關於許願的消息。
可一切終歸是道聽途說，而且從其他人那裡聽來的消息也不可能事無巨細。
所以，許願這位三一門的「客人」，在陸瑾心裡，終究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一個實力很強，搞出了很大動靜的同齡人。
可實在再強也不至於讓自己師父屈尊紆貴的去請教對方逆生三重如何吧？
沒錯，在陸瑾心裡就是屈尊紆貴。
自己師父可以大盈仙人！
整個華夏異人江湖當中都排的上號的頂尖高手、掌門！
憑什麼？
可讓陸瑾沒想到的是，自己師父左若童在察覺到自己的目光之後，非但沒有給自己解釋，反而繼續用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許願。
這就讓陸瑾不得不心生懷疑了。
難不成這個跟自己同齡的許願真的是有真本事？
那就看看他究竟能說出什麼來吧！
……
感受著左若童期待的目光。
許願也有些麻爪了。
他當然知道逆生三重怎麼回事。
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這是從根上就存在的問題！
自己該怎麼說……
許願一邊感受著左若童灼熱的視線，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著……
……
好半晌之後，許願才慎重開口道。
「左門長，三一門不愧是正道大派，這一手逆生三重確實非常驚艷！」
眼見左若童正打算張口說什麼，許願連忙擺了擺手。
「左門長，不用急，我確實看出了一些問題，容我慢慢道來……」
許願自然樂不得說兩句好話，將眼前這關糊弄過去。
可他心裡也非常清楚，左若童費勁力氣，一路將他請到三一門來，可不是聽他拍馬屁的。
而且，眼下也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對於其他門派來說，自家門派的手段無法飛升成仙，其實根本無所謂。
他們在乎的是自己門派的手段，有沒有什麼致命的漏洞，會不會在戰鬥當中被人完全克制。
但對於三一門來說，卻並非如此。
三一門的滅門之災正來自於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從上到下，從門長左若童開始，一直到底下的門人。
心中所堅持的信念都是逆生三重只要修煉到第三重的頂峰，便可以將全身炁逆向轉化為先天一炁，從而飛升成仙！
如果猝不及防之間發現他們所一直堅守的信念完全錯誤，心態不崩都怪了！
尤其是對於自身道德水準近乎無暇的大盈仙人左若童來說，一旦他發現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在「誤人子弟」。
就算他道心崩潰，不至於身死道消，心中的愧疚也足以讓他無顏存世……
眼下正是一個打預防針的好時機，或許未來在某一天可以避免三一門走向滅亡。
「左門長，在說起我發現的問題之前，我想請問一下您，三一門修行逆生三重的目的什麼？」
「嗯？」
左若童一時之間也被許願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的一愣。
而站在一旁的陸瑾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他直接搶答道。
「自然是為了飛升成仙！」
許願沒有理會他，而是仍舊注視著左若童。
左若童此時也意識到了許願的問題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才慎重的說道。
「自然是為了……通天！」
「當然。」左若童繼續開口補充道。「也不是每一位三一門弟子的資質都足以通天，不能通天，在三一門修行的這段日子，也能讓門人們在亂世當中擁有自保的能力以及良好的品性……」
左若童還是左若童。
不愧是大盈仙人。
固然，他和歷代三一門前輩都一直在追求這三重通天的境界，但卻並沒有將這項追求強行安在其他三一門門人的身上。
然而，這同樣也是許願想要聽到的答案！
看來，左門長的第一步已經邁出來了！
接下來自己就可以循循善誘了。
「沒錯！」
許願一拍手，嚇了陸瑾一跳。
但在場的剩餘兩人都沒有理會他。
「左門長，您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並不是所有人在三一門修行，最終都能通天。」
「逆生三重可以通天，可如果真的到了三重，萬一通不了天呢？」
許願的話讓左若童陷入了沉默。
逆生三重可以通天，這是三一門從前輩們那裡流傳下來的。
左若童並不傻。
一瞬間，聽完許願的話他就聯想到了很多。
雖然師門長輩這樣說，但殘酷的是，在整個三一門的歷史上，除了初代創立三一門的祖師達到過三重逆生境之外，沒有任何一代沒人能到達此境界。
更不用說有任何一代門人曾飛升成仙了。
之前左若童之所以沒有往這方面聯想，並不是他傻。
而是犯了經驗主義的常見錯誤——難道師父教的還能有錯不成？
可如今左若彤的修為卻早已經超過了他師父，甚至可以說超過了除了祖師之外的歷代的師門長輩。
前人留下的經驗主義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實還有另外一點。
那就是左若童打心底也不願意往這方面聯想。
「許願小友，你的意思是？」
哪怕直到現在，左若童也仍舊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掙扎著。
大盈仙人，的確是如今異人江湖當中，品性最接近仙人的人。
可歸根結柢仍舊不是真正的仙人，身上的人性依舊存在。
「我什麼也沒說。」
但許願這時候卻搖了搖頭。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左門長發現三重通不了天的話……」
「不可能！許願，你說什麼胡話！」
還不等許願說完，站在一旁的陸瑾卻率先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打斷了許願的話。
「陸瑾！」左若童這位門長罕見的對弟子梳起了作為門長的威嚴。「大喊大叫成何體統！你先下去吧！」
「……」
陸瑾滿臉怒意的看著許願，隨後又將視線轉向左若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但終究他還是沒說什麼，而是氣呼呼的扭頭離開了傳功室。
左若童平日裡對手下這些門人弟子雖然和顏悅色，幾乎不擺什麼門長的架子。
但可不代表這些門人就敢違抗他的命令。
……
目送著陸瑾離開傳功室，並且重重關上大門，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許願扯了扯嘴角。
陸老爺子啊陸老爺子，誰能想到您老號稱一生無暇，年輕的時候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也不知道回頭您看到這段錄像會是什麼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許願默默的將手機上的錄像功能關閉，隨後將手機收進了噬囊當中。
而在陸瑾離開走遠之後，左若童才用複雜的語氣對許願問道。
「許願小友，現在咱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你發現的問題了麼？」
「你說的逆生三重可能不能通天，是什麼意思？」
「當然。」
許願在經過簡單措辭之後，繼續說道。
「我相信左門長應該也聯想到了一些什麼。」
「請問左門長聽說過哪位三一門的前輩高人曾經飛升成仙了？」
左若童非但不傻，而且很聰明。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能猜不到許願想說什麼？
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左若童確實懷疑過許願這話的真實性。
但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許願有什麼要騙自己的理由和立場。
而且這段時間接觸下來，許願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和手段都很強。
只要許願再修行不到十年，他成為整個異人江湖當中的至強者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甚至，許願只要不中途夭折，早晚都能觸及到飛升成仙的那一步。
他有什麼必要騙自己？
當然左若童也不會輕信許願的空口白牙，畢竟是涉及到了三一門的根本。
可光是有這種可能性，也足以讓他細思極恐了…
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之後，唯一留下的選項，即便再不合理也將會是真相。
逆生三重通不了天！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左若童心中的時候。
天都塌了！
他從外表上看起來雖然只有二三十歲的模樣，但實際他已經修行了幾十年。
一直以來他堅守的信念和道心都是為了達到第三重通天境界，飛升成仙。
如今道心崩塌。
而且正如許願之前所想的一樣，左若童在聯想到三重無法通天的可能性之後。
首先覺得愧對的，便是那些跟著自己一路修行的門人。
如果逆生三重無法通天，這些門人在三一門修行這麼多年的時間，豈不是就成了笑話……
……
許願一直都在關注著左若童的表情。
眼看著這位左門長的神情隱隱之間有些崩壞的跡象。
許願連忙開口打斷了對方的繼續深入聯想。
他跟左若童可沒有什麼過節，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殺人誅心，讓左門長的道心崩潰。
而是為了給對方打預防針。
況且他也不是「天生魔免」的無根生，無法幫左若童突破三重。
「左門長！」
許願一聲大喝，將左若童從愣神狀態當中拉了回來。
「嗯？」
左若童的表情仍舊有些失魂落魄，可以看得出來，三重不能通天這件事對他的打擊究竟有多。
「就像我之前問您的話一樣，三一門修行一生三重究竟是為了什麼？」
「正如您所說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質走到通天那一步。」
「三一門能幫助門人在亂世之中獲得自保的能力，教會沒人做人的道理，這又有何不可？」
左若童沒有說話。
話雖如此，道理他也懂。
可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在猝不及防之間崩塌，確實讓他短時間之內有些回不過神來。
但至少，經過許願如此當頭棒喝，他現在的狀態比剛剛要好上很多。
許願也很清楚左若童的心結所在。
「左門長，逆生三重無法通天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或許也有可能是我的眼界有限，不識真金呢？」
「不，」左若童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乾澀。「許願小友，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其實三一門之前那麼多師門長輩都未曾成功過，我心中也早已經有所懷疑，只是因為執念不敢承認罷了。」
許願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果然，是人就會有執念，就連這位大盈仙人也是如此。
人啊，活著就是為了一個念想，一個希望。
好在自己還有第二套預案。
「左門長，您倒也不必灰心。」
「即便逆生三重真的不能通天，但也能到達接近通天的頂峰，到時候需要的也僅僅只是一個契機罷了。」
「哦？」左若童頓時一愣，隨即瞬間來了精神。「許願小友，此話怎講？」
「傳聞當中，凡人想要成仙，必須歷經劫難，《西遊記》中菩提祖師曾明言這一點，名為三災……」
「可近百年，左門掌可聽聞有任何有關於三災劫難的傳聞？」
「或許飛升成仙的渠道早已因為某些原因關閉。」
「而我所說的契機，恰是這點……」
說到這裡，許願開啟神格面具。
只不過這一次與往常不同。
他所選擇的化神目標選定為了【至高創世——女媧】。
一身華麗宮裝造型的戰甲出現在了許願的身上，由光芒組成的飄帶無風自動。
在完成化神的一瞬間，左若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他倒不是驚訝許願能變化成女人的模樣。
華夏大地上異人的能力千奇百怪，她什麼場面沒見過？
區區女裝而已。
況且，到了他如今的這種境界，外表只是皮囊。
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許願身上所散打出來的氣息。
那是一種遠高於正常異人生命層次的氣息！
雖然他也未曾見過仙人，但或許如今許願身上的氣息完全可以稱得上……
仙神！
竟然真的有仙！
左若童一時之間陷入了震驚和呆愣當中。
這就像那些研究龍是否存在的人一樣，哪怕是研究了一輩子龍的存在的合理性，但當有一天一條真正的五爪金龍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也很難不會被驚到呆滯。
而如今許願的實力相比起剛剛獲得【至高創世——女媧】的時候，提高了不止一倍，各種裝備屬性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增強。
許願再次化神女媧，已經不會再有瞬間就被抽乾的窘境了，反之，甚至還能堅持數秒。
當然，他還是不能動用女媧化神進行太過激烈的戰鬥，不然依舊會被抽乾。
在堅持了將近十秒之後，許願才感覺到有些力有不逮，這才取消了女媧化神，恢復本來面貌。
而此時，左若童也剛剛從震驚和呆愣當中回過神來。
「許……」
左若童飽含著興奮和激動，剛想開口說話，但許願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又一次讓他驚到呆如木雞。
「左門長，不知道您可曾看過古典小說《封神演義》，其中在封神大戰結束之後，周朝丞相姜尚曾建造過一方祭台，名為封神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