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顧宴城的電話響了,他接起。
那邊說了幾句,他神色大變,拿了外套往外走:「快,備車,去醫院。」
剛剛的電話是醫院那邊打的,蘭樺病情加重,恐怕活不過這個星期了。
顧宴城到了ICU門口的時候,看到了門口呆坐的宋泱,她臉色慘白,掛著未乾涸的淚痕。
雙肩還在顫抖,瘋狂地憋著情緒,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另一邊的宋漣也在,面朝牆,神情痛苦。
顧宴城在她旁邊坐下,攬住她的肩帶到了自己的懷裡。
宋泱難得的沒有掙扎。
今天早上的時候蘭樺突然吐血,接著就暈倒了,被推進去搶救,人是搶救過來了,醫生給出的結論是不超過一周。
就這麼一坐坐到了中午,祁特助提著飯盒過來給大家發飯。
明明就是一會兒沒見,她明顯憔悴了很多。
顧宴城看的心疼,柔聲輕哄:「吃點吧,今天晚上還要守夜,吃不消的。」
他說的沒錯,母親還需要把她,她不能先倒下了。
她的手還傷著,不方便,顧宴城拿著筷子一口一口的喂,吃著吃著,滾燙的眼淚滴在了顧宴城的手背上。
異常燙人。
她嘴裡還塞著飯,流著淚。
用盡力氣咽下,已經沒胃口了。
能吃進去幾口也不錯了。
顧宴城陪了宋泱一天,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都爭著守夜,宋漣眼眶紅著,說什麼也不肯走。
宋泱把紙遞給他:「別哭,這裡有我,今晚我守夜,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換你。這幾天大家勢必要很忙很累,必須養足精神。」
她明明很憔悴,說出的話卻帶著鎮定人心的力量。
宋漣接過紙:「那明晚換我。」
宋泱沒說話,顧宴城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提前出聲:「不用趕我,我今天會陪著你的。」
王嫂去和醫院租借了兩張單人床,床位有限,只剩兩張了。
宋泱幫著把床位在走廊里舖展開:「王嫂,最近肯定少不了辛苦你,你得養好精神。你睡這張吧。」
王嫂神情悲痛,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沒有推辭。
還剩一張,宋泱對顧宴城說:「我反正也睡不著,就在椅子上坐會兒就行,你明天還得去公司,你睡吧。」
顧宴城怎麼捨得她坐椅子,摸了摸她的頭:「你不睡我也睡不著的,你要是坐椅子我就陪你。」
宋泱也不推辭了,自己躺了上去,不禁又想到了和蘭樺的點點滴滴,一時思緒上涌,眼淚滾落,哭的眼眶都酸澀了。
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轉過身去背對著別人。
顧宴城一直留意著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又哭了,心裡好像有一團勒緊的絲線,緊緊束縛著他的心,她哭,他跟著疼。
在醫院裡,他的手機調了震動,感受到手機震了兩下,他去了廁所接電話。
是鹿家那邊打來的,一接通是就是鋪天蓋地的哭聲。
最後是顧青霆拿過了手機,才把事情說清楚:「清雪大學讀的是設計,有個朋友讓她參與一家精神病院的設計,清雪去了施工現場,結果被一塊掉落的磚頭給砸了,誒呀,反正挺嚴重的,你趕緊過來的。」
顧宴城舉著手機走到外面,看到還在哭的宋泱,額角突突的跳:「我現在有事走不開。我讓祁特助先過去。」
那邊傳來了鹿母的聲音:「你什麼事能比的過清雪的重要?當年你和清雪一起在精神病院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你是都忘了嗎?」
顧宴城的呼吸重了幾分,聲音冷了下來:「我知道了。」
他回來的時候宋泱還沒睡,她敏銳的聞到了一股煙味。
顧宴城蹲在身體,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
「好。」
哭久了她的聲音有點啞。
她也沒那麼多精力去想他這麼晚了還有什麼要緊事處理。
顧宴城給她蓋上了自己的外套走了。
蕭唐和傅江琛是被大半夜叫醒的,顧宴城先去接了他倆,才往鹿家趕去。
蕭唐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不是我說,大哥,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啊?」
顧宴城在下一個路口的時候把蕭唐放下了:「再有五百米就是顧氏醫院了,你嫂子在那,你去照料一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蕭唐破防:「你手下人那麼多,為什麼非得是我啊?」
「你最閒。」
蕭唐:「???」
車子喊開走之際,顧宴城的聲音從車裡飄了出來:「因為我最信任你。」
最近多事之秋,她剛剛被綁架,免不了還有什麼人在暗處盯著,他不放心把她一個留在那。
蕭唐傲嬌的抬頭,行吧,看在你這麼離不開我的份上,我就幫你去照料吧。
車上,傅江琛問:「你叫蕭唐去照看宋泱,那我呢?不可能就是簡單地陪著你去看鹿清雪吧。」
「你二叔有一個私人高級療養所是吧。」
傅江琛頓了頓,隨後便瞭然了:「好,我幫你聯繫。」
宋泱一晚上都沒怎麼好好睡著,她又夢到了很多奇怪的畫面,夢裡,她在一家精神病院,她被關在狹小逼仄的房間裡,不見一絲光亮,很封閉,很壓抑。
尋常人在那裡待上半日都要瘋。
宋泱醒來了,手放在胸口,感受著那顆跳動不安的心臟,活了二十四年,她是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她為什麼會頻頻夢到精神病院呢?明明她從來沒有去過那種地方,夢境越來越真實了。
夢裡還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和她囑咐:「小初,等著媽媽,就三天,三天後,媽媽一定會來這裡接你。」
之後,女人好像一直沒來。
她自稱是媽媽?
宋泱去了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一次覺得陌生,她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蘭樺說是因為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就全忘了,她也沒在意。
而且每次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蘭樺就會很生氣,很傷心的模樣,她想著忘就忘了,
夢境中那個自稱是媽媽的人,她可以確定不是蘭樺。
為什麼會突然夢見這麼奇怪的夢呢,是夢,還是別的什麼預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