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暖沒想到這人這麼煩,連抽菸都不讓。
掙開他的手,低聲呵斥,「你是我爹還是我媽?管這麼寬?」
伸手撈了兩條煙,還想再多抓一條,人就被大力扯走了。
她幾乎是飛著上樓的,因為白梟撈著她的腰跟單手抱貓一樣提溜起來。
然後還不停故意搖,連帶著那兩條煙也給抖落了下去。
其實一開始這個身體是沒有菸癮的,可她偏偏喜歡煙的味道,那種被煙滋潤澆灌過,身體會異常滿足,這種感覺是她最喜歡的,所以硬是染上了菸癮。
「白梟,你很煩人。」
這是程暖暖第一次喊他名字。
白梟愣了一瞬,腳步也跟著頓了一步,低頭看著她,那眼神意味深長晦暗不明。
程暖暖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記憶里,只喊他梟哥哥。
冷不丁喊他的全名,倒讓他有些惱怒。
踹開門把人扔在床上,眼眸幽深,仿佛能吃人,「誰允許你這樣喊我的?」
程暖暖不帶怕的,因為她確信白梟不會殺她,至少不會在殺死程海彬之前殺她。
人就是這樣,恃寵而驕,有恃無恐。
況且……
她挑著眉梢,「你喜歡我。」
「……」
白梟盯著她,沒說話。
「你喜歡我。」
「閉嘴。」
「你喜歡我。」
程暖暖被甩在牆上也不惱,反而悠閒自得地勾著腿,一字一句,「白四爺,你喜歡我。」
白梟臉色陰沉,「你覺得你有什麼能讓我喜歡的?」
程暖暖趴在床上,手肘抵著床墊,雙手托著腮,「就憑你親我。」
「第一次親我,我可以認為你起了色心。第二次親我,我也可以認為你色心大發,那麼第三次呢?」
「第三次按道理你應該可以睡我了,可你沒有。別告訴我你血氣方剛的,可那方面不行哦!」
因為……你捨不得。
程暖暖依舊不依不饒,「但是白梟,你不要忘了,你恨我。」
這才是最主要的,他恨她。
白梟死死盯著她,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所以你想說什麼?」
程暖暖坐起來,從口袋掏出一根沒抽完的半截香菸和打火機,抽出一張紙撕碎,在菸頭處卷了層才點燃放進嘴裡抽著。
她嫌他髒,但菸癮上來了,忍不住。
那是白梟開車時掐滅的半根煙,就連打火機都是他的。
白梟沒想到程暖暖會偷東西,程暖暖沒想到白梟會安靜地看著她抽完這半截煙。
抽完了才繼續剛才的話,「愛之深恨之切。恨,是因為愛才得以生存。」
她抬頭,危險的目光如狩獵人,「同理,因愛生恨,無愛不成恨。」
「白梟,你喜歡我,可你又恨我,恨我對你的決絕,恨我對你的付出視如敝履。」
「可你有沒有想過,殺死王姨的明明是我父親,可是你卻更恨我。」
因為你更愛我。
程暖暖低頭,摩挲著打火機的花紋,嗅到煙味,她嗓子眼的癮又上來了,瘙癢難耐如坐針氈。
見他不說話,得意地笑了。
能把白梟這賤嘴噎住也挺有意思。
比一次性抽一包煙都舒服。
心情愉悅後先前的困意又涌了上來,看著四面白牆和身下的一張床,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程暖暖看向他,用眼神示意地看向地面,「你睡哪?」
白梟大步走到床前,「睡你……」
「旁邊。」
話音落下,掀開被子躺了上來。
硬是把程暖暖擠到了最裡面。他剛閉上眼就又坐起身,突然伸手穩穩卸了她的兩條胳膊,然後扯下領帶綁住了她的雙手,領帶的另一頭則是系在他的大拇指上。
跟他媽拴狗一樣!
然後把她蔥白小手揉成拳頭緊緊攥在掌心。
程暖暖:「……」
「你……」
白梟背對著她,「我現在不想問也不想聽。」
程暖暖想要轉過身,可雙手被他握著,轉不了。別說轉,就連往後挪一點都難,稍微動一動,脫臼的胳膊疼的她背脊都發涼。
睡意全無,就那樣盯著他的後背看。
他穿了件白襯衫,很透,此時又完全貼在背上,將後背那凸起的道道疤痕如描邊般清晰的勾勒出。
突然低頭,妄想看到自己鎖骨處的咬痕,最終什麼也看不到。想到這,氣不打一處來,真就跟狗一樣張大嘴對著他的肩就咬了上去,力度很大。
白梟悶哼一聲,任由程暖暖像條瘋犬一樣咬著他,仿佛咬透了衣服陷進了肉里。
等她咬累了,鬆開嘴。嘴角有種被撕裂開的感覺,伸舌頭舔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要不是沒嘗到血的味道,她都要以為自己的嘴角咬裂了。
忽而,白梟轉過身,漆黑的眸光沉了沉,像是要滴出墨。對視的剎那,程暖暖想要挪開眼,就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按著她的頭埋在他的頸窩裡。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在她的頭頂響起,「沒咬夠,咬這。」
程暖暖本想悶著,可想到李夢琪…張洋他們,還有那一百三十人。那被冷靜和理智強行斂去的恨意再次滋生蔓延,在心底席捲,散至四肢百骸,最終濃郁又沉甸。
再次張大嘴,對著他凸起的鎖骨狠狠咬下去。
比之前都要狠,仿佛用出全身的力氣。
她什麼也感覺不到,只感覺到摟著自己腰的手在不斷收緊,以及溢進唇齒,順著舌頭流入喉嚨的血。緊緊閉著雙眼,她該咬他的脖子的。
可是她知道,白梟不會給她咬。
他們都恨彼此,可這恨的出發點不一樣。
一個是愛,一個是單純的厭。
所以這場對峙中,白梟一開始就輸了。
往後,他也會輸的一敗塗地,輸到徹徹底底!
程暖暖松嘴,眼淚控制不住地掉落。明明最想殺的人近在咫尺,她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連咬掉他一塊肉的本事都沒有!
就這樣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眼尾被一股溫熱惹的酥酥麻麻,輕輕的,又痒痒的。緩緩睜眼,才後知後覺,是白梟在吻去她的淚。
察覺到懷裡的人醒了,長長的睫毛顫的他脖子一陣癢。白梟按住她的手臂,巧勁一按就接上了,再解開纏繞她雙手的領帶系在衣領上。
後來想起來這路上還要用,解來解去的也麻煩,就又裝進口袋裡。
程暖暖活動了雙臂,雖然疼,但這卸卸接接的也習慣了這小癢小痛。
照這蝸牛的速度繼續下去,起碼要開一個月的車才能回桐城。
程暖暖揉著被攥出淤血的手腕,冷眼掃著他,「為什麼不坐飛機?」
「……」
「重新走一遍五年前的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