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心有所屬吧?不至於。那自認風流倜儻、老愛迷惑村里小姑娘的花花公子司馬興,沒見她表示過興趣?
除了跟隨張柚做好本職工作,妘葉平日愛去的地方,好像只有泠姑娘家。
若說無意,又並不拒絕自己的靠近……
故而,殷黑百思不得其解,妘葉到底在猶豫什麼?他們之間,似乎隔著條看不見的鴻溝。
心事重重。婚禮後他找到林思泠,四顧無人,糾結著開口。
「泠姑娘……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林思泠好奇地看著他:「什麼忙?」
別說,那麼大一塊頭的男人,在你面前用腳尖不斷踢腳下的小石子,扭扭捏捏的,臉色漲紅,特別有喜感。
她猜到對方是觸景神傷,為了妘葉。故意裝懵懂,表示不明就裡。
殷黑為了追妘葉,一直的付出桃源村眾人看在眼裡。但兩人遲遲沒有修成正果,大家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
可能殷黑還不夠努力?
殷黑支支吾吾一會,到底是沮喪地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泠姑娘,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你妘葉姐姐?問她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不肯答應嫁給我?她到底嫌棄我哪一點,我改!」
林思泠玉成李天百和張荷花這一對好事,令他看到希望。
他清楚,妘葉表面對村民們說說笑笑的,實則能走進她內心的,沒有幾個人。
泠姑娘應該算一個。
故而,他懷抱一線希望,來求林思泠。想看看村里公認的福娃,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令他抱得美人歸?
他有預感,這麼拖下去,他和妘葉的事,遲早要黃。
妘葉那美麗的軀殼中,空蕩蕩沒有心似的!
林思泠略一遲疑,點頭:「好,我幫你問問。」
妘葉這麼拖著自己的終身大事,確實不是事。
她知道妘葉和顧楓一樣,因為從前經歷的陰影,對男人非常牴觸。但她不想看到兩人孤獨終老。
妘葉現在有這個條件,殷黑人又不錯,為何不勇於更進一步呢?
若最後實在不願意,把話說開。省得殷黑這麼剃頭擔子一頭熱,旁觀者也看得難受啊!
殷黑一聽大喜。
「謝謝泠姑娘!」
侷促地搓著自己兩隻大手,緊張不安地躊躇。
「這、還有,請你問她時稍微婉轉點。不要給她壓力,不要勉強,隨便問問就行……看要怎樣,她才肯答應我求親?」
林思泠……
啥人?後悔答應幫這傢伙忙了!
和著她是土匪惡霸,會逼迫妘葉這個民女嫁人。
第二天,林思泠便拜訪妘葉家。妘葉不下廚,家裡的小廚房是擺設,冷冷清清。
倒是閨房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充分運用瓶栽盆栽來點綴,加上色澤鮮艷的床單被套,顯得些許富麗。
林思泠遞出一籃自製的干柿餅,作為登門禮物。
妘葉笑盈盈接過,放在床頭柜上,拿了一個,遞給她一個,兩人同吃。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泠妹妹你這大忙人,今天咋有空上我家玩了?」
林思泠不二話,直接說明來意:「妘葉姐姐,殷大哥請我來當說客了,問你什麼時候,肯下嫁給他?」
說著,自己也笑起來。
如果不是知道妘葉對她百分百的好感和忠誠,她哪敢這麼隨隨便便登門當紅娘?她這是有恃無恐!
妘葉果真沒有生氣,甚至驚訝都沒有,只是用粘上柿子餅渣的手指,點點她鼻子,嘲笑。
「就你這小黃毛丫頭,眉眼尚未長開,學人當媒婆?多少樁好姻緣,也得被你毀了!」
直截了當地不行,林思泠索性仗著人小,扭著妘葉撒嬌。
「妘葉姐姐,我真心覺得好奇啊!殷大哥人不錯,對你又好,你為什麼遲遲不肯答應嫁給他呢?」
「難不成……」
她故意往歪處理解。
「你嫌棄殷大哥老?嫌棄他黑?嫌棄他丑?」
外面躲著偷聽的殷黑,情不禁摸摸自己的臉——
小丫頭片子真不會說話!他哪有如此不堪?
妘葉也覺得有點過分了。
「泠妹妹,你殷大哥,哪裡又老又丑的?男子年近而立,正當年富力強!他也不醜,相貌堂堂……」
黑倒是沒說錯……
忽然發現林思泠坐在椅子上,吃著柿餅,兩隻腳懸掛在椅子邊緣,一晃一晃,沖她笑嘻嘻。
她心頭一顫,自知失言,嬌媚地賞給對方一個白眼。毫不客氣,兩根指頭重重戳過去。
「好丫頭,學會套姐姐的話了,嗯?」
林思泠被她戳得身子一歪。外面殷黑,心花怒放。
「妘葉姐姐,那你究竟嫌棄殷大哥什麼?」
林思泠猜想,既然不是殷黑的問題,那癥結,可能還出在妘葉自己身上。
當然話不能這麼問,她還是要用激將的方式,慢慢誘導妘葉吐露心聲。
妘葉沉默片刻,手撫自己肚腹,臉上掠過一抹黯然。
「我不是嫌棄他!我是……怕他嫌棄我?」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怎麼可能對殷黑長久以來的好,無動於衷?
可她從前的經歷,註定了她不能像正常女人那樣……為人妻,為人母。
林思泠以為說的是她倚門賣笑的日子,不免納悶。
「妘葉姐姐,你和殷大哥在召南縣便認識了,他……不知道你身份嗎?」
她怎麼聽說殷黑還打算為妘葉贖身來著?
「不是這個!」
妘葉沉聲打斷她:「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頓一頓,面對林思泠的驚訝,她幽幽一嘆:「被賣進那種骯髒的地方……一開始,我們就被老鴇灌下了各種虎狼藥……」
她輕輕說:「我的身體,今後不能生育!我這樣不算完整女人的殘花敗柳,你說,我怎能嫁給他,害他絕後?」
林思泠說不出話。
妘葉一雙風情柔媚的眼睛,第一次蓄滿淚意。玩世不恭的臉上,浮現悲傷。
林思泠起身握住她的手,想找點什麼話,安慰一下對方。但任何語言,這會都覺蒼白無力。
古人有多重視子嗣,她是清楚的。連生不出兒子的媳婦,在婆家都舉步維艱,別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了。
她不是殷黑,不能代表殷黑髮言。
這個安慰的話,要殷黑來說;這個心結,也必須要由殷黑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