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初狎妓被捕之事很快就傳到了武安侯府,就連府中的下人們也議論紛紛。
劉氏眉頭緊鎖,輕輕拉著蘇樂悠的手,以一種近乎低語的方式試探道:「悠悠啊,京城裡最近流傳著一些關於吳世子的風言風語,你可曾耳聞?」
蘇樂悠聞言,面色微變,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是,略有耳聞。」
劉氏見狀,連忙溫言軟語地安慰道:「好孩子,別往心裡去,這錯不在你,是那吳世子行事欠妥,姨母知道你心裡委屈。」
蘇樂悠眼眶微紅,輕啟朱唇,鼓起勇氣道:「姨母,既是如此,這門親事,我們不如就……」
劉氏卻輕輕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傻孩子,這婚姻大事,豈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男人嘛,風流韻事在所難免,三妻四妾雖非我等所願,但亦是世間常態。你日後若能成為侯府主母,更需有容人之量,方能服眾。」
蘇樂悠聞言,心中五味雜陳,尤其是想到吳世子竟涉足那種煙花之地,更是覺得難以啟齒與接受。
「可是,姨母,他竟去了那種地方……」
劉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勸慰道:「逢場作戲罷了,你又何必太過認真?人生在世,難得糊塗,重要的是抓住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
秋月在一旁,心中焦急萬分,終於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夫人,奴婢聽說吳世子並非只是尋常狎妓,而是……而是找了小倌兒。」
此言一出,屋內氣氛驟然凝重。
劉氏面色一沉,厲聲道:「秋月,不得無禮!這裡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蘇樂悠見狀,連忙擋在秋月身前,柔聲為其開脫:「姨母莫怪,秋月她不過是心直口快,為我著急罷了。」
劉氏狠狠剜了秋月一眼,目光滿是責備,秋月立刻低下頭。
「悠悠,姨母向來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你想想,吳世子若是真的喜歡小倌兒,也不是壞事,那些不過都是玩意兒,況且男人不會有子嗣,到時候,你的孩子就是侯府唯一的孩子。姨母告誡過你的,男人的寵愛其實並不重要。」
蘇樂悠聽聞只覺得一口濁氣堵在胸口,面對這個一直疼愛自己又和藹的姨母,她倒是看不懂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氏看了蘇樂悠一眼,眼中重新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伸手將一個精緻的盒子推到她面前:「你看,這是廣義侯府剛送來的賠禮,你打開看看。」
蘇樂悠依言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是一套璀璨奪目的頭面,其上鑲嵌的紅珊瑚珠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劉氏繼續道:「吳家也自知有錯,特意送來這等寶物賠罪。其實,換個角度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經此一事,吳家對你只會更加愧疚,日後自會更加珍視你。
悠悠,你要做的是把握住這份愧疚,將它轉化為你日後的依仗。只要你能早日為吳家誕下嫡子,你在侯府的地位,將無人能夠撼動。」
蘇樂悠望著那套精美的頭面,心中卻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啪的一聲脆響,蘇樂悠合上了那裝有華麗頭面的盒子。
「姨母,我不想嫁給他。」
劉氏聞言,臉色驟變,怒氣在胸膛中翻騰,聲音不禁提高了幾分:「胡鬧!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身為女子,你已因青禹退親之事飽受非議,如今若再行退親之舉,你的名聲將如何自處?日後又有誰敢輕易提親於你?
蘇樂悠深吸一口氣,硬氣道,「那我就不嫁了,姨母送我回江南吧。」
話音剛落,劉氏的情緒瞬間失控,憤怒之下,她不由自主地揚起了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蘇樂悠的臉上。
那一刻,空氣仿佛凝固,蘇樂悠的臉頰迅速泛紅,隨後浮現出一片微微腫脹的痕跡。
劉氏自己也愣住了,她臉色漲得通紅,雙手微微顫抖,顯然是被自己的舉動氣得不輕。
旁邊的嬤嬤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劉氏,輕聲細語地為她順氣,同時投給蘇樂悠一個複雜的眼神,似乎既有責備也有同情。
「蘇姑娘,你怎能如此不體諒夫人的苦心?」嬤嬤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夫人這些日子為了你的婚事,日夜操勞,寢食難安,你怎能輕言放棄,辜負了夫人的一片好意?」
蘇樂悠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低頭不語,眼眶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婆子對著蘇樂悠說教:「蘇姑娘,夫人當初是好不容易說服侯爺把你接來上京,又一直在為你籌劃未來。你做人可要憑良心啊。」
劉氏揮手示意嬤嬤退下,然後冷冷地看著蘇樂悠。
「既然你如此固執,那就先回房禁足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我。」
「姨母!」蘇樂悠驚呼一聲,想要上前辯解,卻被劉氏冰冷的眼神制止。她只好無奈地垂下頭,任由侍女們帶她離開。
趙嬤嬤是劉氏身邊的老人了,她手持一盞精緻的瓷杯,緩緩走到劉氏身旁,將溫熱的茶水遞上,輕聲道:「夫人,請先飲口茶,潤潤嗓子,莫讓怒氣傷了貴體。」
劉氏接過茶杯,輕抿一口,卻未顯絲毫緩和,眉宇間反而凝聚起更深的寒意。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省心了!」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平日裡不常顯露的決絕與狠厲。
趙嬤嬤見狀,忙寬慰道:「夫人息怒,蘇姑娘或許只是年輕氣盛,一時衝動罷了。畢竟,吳世子那檔子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蘇姑娘心中有所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劉氏冷哼一聲,「嬤嬤,你我是知根知底的人。當年在那女人手下討生活,我何等艱難,還得暗中籌備銀兩首飾,寄回老家給她。如今,她總算長成,我本想借她鞏固地位,可陰差陽錯那樁婚事也只能作罷。」
「可我這些年畢竟花了不少心血的,若不是我的那些銀子,她那便宜爹娘又豈會真心待她的。讓她替侯府去聯姻,為她謀一個正室之位,也算是對得起我這些年的苦心栽培。可她呢?竟如此不知好歹,推三阻四,全然不顧大局。」
趙嬤嬤慣是見風使舵的人,她連忙附和道:「夫人所言極是。想那多少大戶人家的庶女,都只能屈身為妾,蘇姑娘能有此機會做正頭娘子,實乃天大的福分。她若是恃寵而驕,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真是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好意。」
劉氏聞言,臉色更沉。
「別以為能攀上子衿這高枝,就可以爬到我的頭上來作威作福了。我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怕是要忘了,這府里,誰才是她的天,誰才是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