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他們的動作很快。
當天晚上,缽蘭街金條酒吧所在的那棟筒子樓,就被幾個軍情六處的探員造訪了。
他們各個都是西裝革履,男的帥,女的靚,關鍵態度還很平和,甚至是彬彬有禮。
既沒有大張旗鼓的封街,也沒有封樓,甚至連出事的金條酒吧都沒封。
歌照唱,舞照跳。
酒吧二樓,牆角那個被浮沉刀劃出的大窟窿已經緊急堵上了,地下蜘蛛巢城裡毒氣已經處理好了,連屍體也都通過暗道,由海路運走了。
能把消息壓得這麼死,當然是杜蔚國的手筆。
這可是幾十條人命,還有毒氣泄露,又發生在最繁鬧的缽蘭街,杜蔚國不想在港島引起恐慌,這才封鎖了消息。
酒吧後台,經理辦公室。
「史蒂芬先生,請問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麼?」
楨村幸秀收起證件,輕聲問道,他的態度很客氣,也很平和。
「嘿,我就叫史蒂芬吳啦,長官,我是拿英國護照的嘛?大家都是自己人,走走樣子就行了。」
史蒂芬吳是金條酒吧的經理,是個高胖的男人,他自來熟的掏出煙盒,給楨村幸秀遞了根煙。
這傢伙笑得有點猥瑣,姿態還有點囂張。
昨天夜裡,店裡的保安都被打暈了,暗門也被破壞了,本來這傢伙嚇得都想捲鋪蓋跑路了。
結果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有巴巴的人過來修牆,還特意囑咐他不用擔心,生意照舊做就好。
所以史蒂芬吳的膽氣才如此豪壯,哪怕見到秘密情報局的探員都不哆唆。
撲街,老子上邊有人!
「自己人?」楨村幸秀接過他遞來的煙,嘴角泛起了笑意。
見到楨村幸秀的表現,史蒂芬吳頓時更得意了:
「咱們都拿英國護照,當然是自己人,再說,我老闆亞歷克斯以前是九龍總警司,很威的,跟你也能算是同僚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湊得很近,小聲蛐蛐道:
「長官,要不我給你開瓶好酒,再找兩個妞,不是我吹,我場子裡的小姐~」
「啊~」正嗶嗶呢,他突然悽厲的慘叫起來。
他的大腿被楨村幸秀毫無徵兆插了一把匕首,他可一點都沒慣病,整個刀刃都插了進去。
「呵呵。」楨村幸秀輕輕的扭動刀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語氣揶揄:
「酒和妞就不用了,既然都是自己人,史蒂芬,你給我點面子,問什麼就說什麼,行不行?」
楨村幸秀的性格雖然沉穩,話也不多,但他絕不是心慈手軟的性子。
事實上,城市獵人三人組裡,他的手最黑,早年在東瀛的時候,手頭就攥了不止一條人命。
「行,行,大佬,你問什麼都行。」
史蒂芬吳疼得胖臉都抽搐了,他被楨村幸秀的狠戾嚇到了,再也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很好,斯蒂文,你現在最好別動,否則會更疼,還會流很多血。」
楨村笑了,呼出煙氣,鬆開了攥住刀柄的手,任憑刀子就這樣插在他腿上。
「嘶~嘶~」史蒂芬吳哆嗦著捂住傷口。
「叫什麼?」
「吳,吳潮生。」
「怎麼認識的亞歷克斯?」
「我,我媽是他們家的傭,傭人,幹了很多年。」
「很好,史蒂芬,感謝你的配合,來,我們坐下慢慢聊。」
見史蒂芬吳都已經站不住了,楨村幸秀好心的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才繼續問道:
「史蒂芬,你知不知道酒吧二樓的暗門和密道?」
一聽這個問題,史蒂芬吳的眼神瞬間變得閃爍起來:
「長官,我,我不知道,這酒吧是我老闆亞歷克斯~」
「啊~」
他的辯解突然變成悽厲的參加,楨村幸秀閃電般的伸手抽出匕首,又從原來的傷口再次捅了進去。
楨村幸秀緩緩的呼出煙氣,把染血的手掌隨便在他的胸襟上抹了抹,隨即蹲在他的面前,一瞬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
他的語氣依舊笑呵呵的:
「史蒂芬老兄,剛剛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可別騙我,這樣我會很難做的,你說呢?」
「是,是,大佬,我,我服了。」
史蒂芬吳此刻都被嚇破了膽,胯下已然濕漉漉的一大片,騷臭刺鼻。
楨村掃了一眼他的胯下,眼神嫌厭的後退了一步:
「所以,你知道酒吧的二樓有暗門的對嘛?」
「知,知道。」
「嗯,這就對了嘛,來,先抽口煙,緩緩。」
楨村幸秀把剩下的大半截菸頭塞進他的嘴裡,還扯下他的腰帶,幫他把大腿的傷處紮上。
這樣不僅能阻止血流速度,還能減緩疼痛,史蒂芬吳狠狠的抽了幾口,沒口子的感激道:
「謝,謝謝~」
楨村幸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對了史蒂芬,你是認識鳳九總探長的,對吧?」
「認,認識。」
「嗯,他每次來,暗門也是你給開的?」
「是,是。」
「平時怎麼聯繫?暗門是怎麼開的?」
「他每次來之前,會事先給我打電話,我,我的辦公桌下,有個開關。」
史蒂芬吳是個軟骨頭,撕心裂肺的巨痛,還有難忍的惡寒,讓他抖得跟觸電了似的,再也不敢逞強僥倖,幾乎是有問必答。
「很好,史蒂芬,就這樣,你再堅持下,馬上就結束了。」
楨村幸秀脫下外套給他披上,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把菸頭從嘴上拿了下來。
仿佛多年的老友一樣,溫聲安撫道。
「好,好的,謝謝長官。」
史蒂芬吳此時對眼前這個仿佛精神分裂似的探員,打心底里感到懼怕。
「這些事,都是亞歷克斯交待你做的?」
「是,是。」
「鳳九一共來過幾次?」
「5次,不,算上昨晚一共來了6次。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來的?」
「第,第一次,是去年聖誕節。
史蒂芬吳此時現在只想儘快解脫這個惡魔,也是豁出去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配合得不得了。
「確定?」
「千真萬確,這個日子很特別,我肯定不會記錯的,長官,我知道的全都說了,求求你放過我,我腿疼得厲害,流了很多血。」
史蒂芬吳確實扛不住了,雙手交迭在一起,涕淚橫流的哀求道。
楨村幸秀暗暗的嘆了口氣,他心裡清楚,史蒂芬只是個小卡拉,知道的極其有限。
何況,九叔這條線已經暴了,線索也明了,所以他才幸運的活下來,連滅口的價值都沒有。
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拿了回來:
「行吧,史蒂芬老兄,那你就趕緊去醫院包紮吧。」
「謝,謝謝長官。」史蒂芬吳如蒙大赦,戰戰兢兢的起身,趔趄著向外面走去。
剛艱難的挪到門口,楨村幸秀冷冽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知道出去怎麼說嗎?」
「知,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史蒂芬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都帶上哭腔了。
「滾蛋吧。」
趕走他,楨村幸秀從口袋裡掏出小記事本,寫寫畫畫一番後,施施然朝下一家走去。
此時此刻,金條酒吧正上方,4層,一家古法紋身店,孟波正在跟一個身材火辣的女紋身師膩歪。
他們貼的很近,姿態曖昧,與其說問詢,倒不如說是調情更恰當。
「靚女,這個圖案看起來很正,能不能讓我看看全圖?」
他色眯眯的盯著女人胸口紋身露出的一角,手指還不老實的伸了過去,看架勢想直接摸一下。
女人渾身紋滿花繡,還畫著非常前衛的濃重煙燻妝,但她的性子並不像外表一樣高冷,反而是個情場老手。
她欲拒還迎的躲開魔爪,嬌嗔道。「討厭,吃我豆腐,長官,你不是來查案的嗎?」
「查案,查個毛啊?」孟波掏出煙盒,瀟灑的彈了根煙進嘴裡,大喇喇的翹起二郎腿:
「上邊那些只會坐辦公室的撲街官老爺把任務壓下來,我們這些倒霉打工仔只能頂著日頭出街,做工而已,誰當會真,走走形式罷了。」
「長官,你可別唬我?我聽說,你們秘密情報局可是很威的,權利大的不得了,連那些條子都怕你們。」
紋身師聲音嬌媚的戳了戳孟波的胸口,衣兜里,裝著他偽造的六處探員證件。
孟波順勢抓住她的手,輕輕的摩挲著。
「那是,我們軍情六處的權利當然大,別說條子,就算那些什麼狗屁探長,見到我們都要立正敬禮。」
「是不是哦,這麼威的嗎?那這位長官,以後你能不能罩著我?」
紋身師沒有把手抽回來,她的聲音膩膩的,目光流轉,眼神都快拉絲了。
「當然沒問題,小意思,以後只要是港島地頭上的事,有什麼擺不平的,你都可以找我。」
孟波這傢伙的眼神更膩,感覺都快流口水了。
「太好了,那我以後就靠你罩著了。」女紋身師順勢攬住孟波的胳膊,用胸口的豐腴靠著他。
「嘿嘿,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孟波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極度享受的淫蕩表情,毫不客氣的用手肘使勁的蹭了兩下。
「長官,你想我怎麼表現啊?」此時,女人的眼睛嫵媚的都快滴出水了。
「嘿嘿~」孟波滿臉淫賤的舔了舔嘴唇,湊到她的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
「當然是在床上表現了,靚女,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身上的紋身了。」
「長官,你好壞啊,不過我還要開工,等晚上好不好?讓你看個夠。」
女人想借勢把手抽回來,不料卻被孟波緊緊攥住,她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靚女,你的手這麼好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老繭啊?」
女人笑著解釋道:
「痴線,我是紋身師的嘛,每天都要握著這些針錐,手上當然會有繭子,不過我身上可沒有。」
眼下這個時代,紋身都是採用古法一針一錐戳出來的,還沒有自動化的槍形紋身機。
「是嗎?」
孟波呼出煙氣,掃了眼不遠處工作檯上的紋身器械,語氣變得有些戲謔。
「針,錐用到虎口,拇指,食指我都能理解,靚女,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手掌里也有這麼老繭,而且還兩隻手都有。」
說到這裡,他突然握住女紋身師的另外一隻手腕,猛地翻轉過來,露出手掌上厚厚的暗黃色老繭。
就在此時,女人突然暴起,猛地起身,膝蓋像重斧一樣朝孟波的襠下頂來。
「噗!」
不過孟波也不是泛泛之輩,他突然把嘴裡的還在燃燒的菸頭,朝女人的臉上吐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啊~」
孟波吐出的菸頭後發先至,像子彈一樣射中了女人的左眼,她頓時發出一聲哀嚎。
這還沒完,吐出菸頭的同時,孟波鬆開了她的左手,右手則猛力一扭。
「嘎巴!」滲人的骨裂聲響起。
女人的右手腕瞬間扭曲的不成樣子,身體也不受控制的趔趄在地。
「唉,這麼快就翻臉了,本來還想再演一會呢,該說不說,你雖然長的一般,但是柰子還是蠻有料的。」
孟波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里滿是譏諷。
「撲街!死捲毛賊,我殺了你~」
女人捂著受傷的眼睛,用完好的左手,從短靴里抽一把寒光凜凜的小刀,合身朝孟波捅了過去。
「砰!」
孟波44碼的大腳丫,閃電般的蹬在她的肩膀上,女人頓時飛出去幾米遠,重重的撞在牆上。
他一腳蹬的十分結實,牆壁受到她的撞擊後,頓時顯露出幾條清晰可見的裂紋,正好是一個暗門的形狀。
「嘿嘿,找到了,總算沒白出賣色相。」孟波搓著下巴,咧嘴笑了。
與此同時,筒子樓的背面,2樓,一家名表行。
四五個壯漢聲息全無的躺在地上,一片狼藉的櫃檯里,楨村香把一個禿頂老頭當成椅子踩著腳下,厲聲逼問道:
「說,暗門到底在哪?」
「長官,什麼暗門?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正經做生意的,我要報警,我要告你暴力執法!」
禿頭小老頭被揍得很慘,血次呼啦的,臉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只是一雙腫成縫隙的眼睛裡,還不時的閃爍著狡黠的目光。
「撲街,老不死的,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楨村香瞬間暴怒,直接從里懷掏出手槍,二話不說,直接頂在小老頭的腦門上。
「現在,我數三個數,再不說實話,老娘送你歸西。」
「三!」楨村香是個急性子,毫無間隙,立刻就開始倒數。
「長官,我真不知道什麼暗門,我只是正經買賣人,~」小老頭喊得被竇娥還冤。
「二!」
楨村香低叱著打斷他,咔嚓一聲打開手槍的保險,眼神變得冷冽如刀。
「長官,我,我有錢,咱們有事好商量~~」瞥見她冰冷的眼神,小老頭有點慌了。
「砰!」
沒有倒數到一,楨村香就果斷的扣動了扳機。
好在她的理智尚在,並沒有直接爆頭,而是歪了歪槍口,一槍打在了小老頭的胳膊上。
「啊~」
隔了足有幾秒鐘,小老頭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嘴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萬萬沒想到,光天化日,還是公眾場合,楨村香居然真敢開槍,這非常的不合常理。
要知道,即便是一向跋扈的軍情六處,也不敢這樣暴力執法,這可不是他們的秘密監獄。
「三!」楨村香卻無視了的他的哀嚎,面無表情的繼續倒數著。
「二!」她這次倒數的明顯快了很多。
「砰!」不等小老頭反應過來,楨村香就再次扣動扳機,射中了他的另一條胳膊。
這次,小老頭都疼岔氣了,甚至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來。
「三!」楨村香毫無感情的繼續倒數著。
「別,別,我說,我說了。」小老頭哭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真特麼賤骨頭,在哪?」楨村香沒好氣的啐了一口。
「櫃,櫃檯下邊。」小老頭疼得渾身哆嗦。
一聽這話,楨村香馬上蹲下,仔細的搜查起來,很快就發現其中一截櫃檯是活動的,不過重量很大,絕不是人力能抬起來的。
「撲街,開關在哪?」
楨村香不是個有耐心的主,轉身就狠狠的踢了小老頭一腳。
「在,在招牌下邊,那個德字。」
這家表行叫德寶,櫃檯後的牆上,掛著個木製的牌匾,楨村香按他的說法,很快就找到了開關。
「啪。」
隨著她的手指按下開關,那截活動的櫃檯頓時無聲無息的升了起來。
「哦耶!找到了。」
楨村香歡呼一聲,急吼吼的就要跳下去,而小老頭的眼中,卻有陰鷙的光芒一閃而逝。
「no!」尼姆及時趕來,一把拉住她。
「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攔著我?」楨村香甩開他的手臂,語氣生硬。
「小姐,跳下去你會死的。」
尼姆也不生氣,慢慢蹲下身體,伸出手指在密道口的第三級台階處輕輕摸出一根頭髮粗細的鋼絲。
他仔細的順著鋼絲捋到牆邊,靈巧迅速的卸下一個嵌在牆裡的掛鉤,又隨手敲了敲微微凸出的牆壁。
「噹噹~」沉悶的金屬敲擊聲響起。
「如果我沒估計錯,牆裡嵌裝了一枚M18A1式闊劍反步兵地雷。」
尼姆的語氣依舊沉穩,楨村香的額頭卻瞬間都冒出冷汗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