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傾歌,有二嫂和三嫂,會經營鋪子又會打理家事,這日子差不了,我倒是不擔心。只是,家裡總歸是需要個支柱的,明祁……」
喚著展明祁的名字,顧鎮平轉頭看向他。
展明祁輕輕應聲,「四叔,有什麼吩咐,你只管說就是了。」
「好。」
時間不多,還有戰略要探討,留下閒話的時間不多,顧鎮平也不賣關子。
「老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顧家人丁凋零,你這半個兒,怕是就要辛苦辛苦,當一個兒,甚至當幾個兒用了。我此去不明山,將會遭遇什麼,尚未可知,但我必定竭盡全力,全須全尾的回來。
可戰場上風雲變幻,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一旦有意外,那這個家,我就都交給你了。」
展明祁聞聲,直接站起了身,他走去了顧鎮平身邊。
四目相對,展明祁語氣鄭重。
「四叔,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放心去不明山就是了,我保證,不論何時,我都會護著顧家,護著家裡人,我是顧家的女婿,就是顧家的兒,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顧鎮平了解展明祁,這話他信。
他也放心。
只是,有些事情,他還是要提前叮囑展明祁,提前安排好,以防萬一。
「你對傾晨什麼樣,對這個家什麼樣,我是有數的,有你在,我能安心。只是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
「四叔你說。」
「之前,皇上追封顧家的時候,曾經說過,顧家的女婿、外孫,都是可以繼承爵位的,只要顧家人准允,上摺子給皇上,這事就多半不會有問題。
我二哥是永安侯,這個位置,原本是你,或者是你三妹夫,亦或者是你們選個孩子來承爵,都是可以的,這應該二嫂來決定,我不該插手。
但是,若是這次我真有不測,我希望你來襲爵,做永安侯。
你三妹夫那若是有什麼想法,只管把我這永平侯的位置給他就是了,但這永安侯的位置,你得擔下來。」
說著,顧鎮平不禁沉沉地嘆息了一聲,他眼裡也多了抹苦澀。
他不禁望向了顧傾歌。
「之前,傾歌休夫回家的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我這幾年不頹廢,能強硬一點,能幹一點,大約傾歌就不會被嫌棄,就不會有之後受那麼多的委屈。
你們展家是好人家,你對傾晨也好,這我都看在眼裡。
可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這般好,還有莫景鴻那樣忘恩負義、貪財逐利的狗東西。
顧家無兒,可顧家有女。
傾晨那我不擔心,傾屏、傾茗日子也算是穩的,我也能放心,可傾歌的姻緣總還是要考慮的,傾芮和傾甜的婚事,也都還沒有著落,顧家如今看著風光,但若沒個支撐門楣的人,這些風光總歸是虛的,她們總歸少個依靠。
你性子沉穩,做事也思慮周全。
這些年你在朝中經營,雖是文官,不深入朝堂爭鬥,卻也足夠了解朝中局勢,了解這京城局勢。只有把顧家交給你,把傾歌姐妹幾個的幸福交給你,我才能安心。
之前,我是希望你們的孩子來承爵的,家族榮耀更多一代,更多幾十年,自然最好。
可我怕我等不起。
明祁,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嘛?」
顧鎮平的一番話,說得展明祁直接紅了眼眶。
哪怕年歲相當,可展明祁還是跪了下來,給出了他一個晚輩的答案。
「四叔,我答應你的要求,我在此立誓,不論何時我都會守護顧家滿門,若違此誓,五雷轟頂。」
「我信你,快起來。」
「四叔,我非武將,帶不了兵,也掙不來軍功,我註定了沒法用顧家人的方式,在疆場上廝殺出一片成就來,可我保證,我會用我的方式來守護顧家,守護顧家的每一個人。還是那句話,不論我是否承爵,我都是顧家人,我的心在顧家。
傾晨那你放心,我會待她好的,傾屏、傾茗那頭一切都好,我也會多留心照拂,至於傾歌、傾芮、傾甜,我自會盡我所能,護佑她們一生,我保證,若是她們出嫁,必定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娘家興盛,屹立不衰,若是她們不嫁,那這家就永遠都是她們的避風港。」
「好,好。」
顧鎮平連連點頭,有展明祁這句話,他真的可以安心去拼、去戰了。
他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顧鎮平掙扎著起身,他一手扶著桌子,一手去扶展明祁。
「快起來。」
「我自己來,」展明祁快速起身,他回手攙扶住顧鎮平,「四叔,我和傾歌扶你去書房吧,咱們趁著還有時間,商量商量不明山的事。皇上的人咱們暫時摸不清楚情況,那就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這上面,顧家也好,展家也好,也都還是有人手的,咱們可以安排安排,也可多一重保障。至於如何突襲,咱們也商量商量,有的放矢,有備無患。」
「好。」
顧鎮平應聲,由著展明祁攙扶著往外去。
顧傾歌慢了一步,她先到了程氏身邊,輕聲叮囑。
「二嬸,你和三嬸幫忙張羅著,準備準備吧,該帶的東西都帶一帶。另外記得派個人去小祿子那,這大半年我們南下,沒少準備藥,保命的好東西不少,都是現成的,讓他挑揀著能用的,都給四叔帶上。」
「放心,我心裡有數,我和你三嬸這就去安排,你先去你四叔那吧。」
「嗯。」
顧傾歌點了點頭,就去追顧鎮平和展明祁了。
他們三個人在書房裡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漸暗,顧鎮平要出發的時候,他們才從書房出來。
顧鎮平去做最後的準備。
顧傾歌帶著展明祁,則去祠堂上香。
祠堂里,香火點燃,淡淡的香氣一點點擴散,顧傾歌拿著香,轉頭看向展明祁。
「姐夫,該商量的,我們跟四叔都已經商量好了,但有兩件事我沒跟四叔說,可我得告訴你,我需要你幫忙。」
剛剛在書房的時候,展明祁就發現顧傾歌幾次抿唇,顯然有所保留。
現在聽顧傾歌開口,他也不覺得意外。
「直說就是了。」
「第一件事,睿王爺曾說過,大年初一的時候,許少安曾派出過幾個心腹,雖然我不確定,但我心裡不安,我總覺得不明山的事,跟許少安脫不開干係,這很可能就是因我而起的陰謀,十有八九,四叔是被我牽累了。」
聽著這話,展明祁眸子微微眯了眯。
「幾成把握?」
「沒有把握,但為了四叔的安全,我要暗中帶人跟著他,同去不明山,我也會安排一隊人手,調查這件事,確認許少安摻和了幾分。」
顧傾歌知道,顧鎮平是不會答應她去冒險她,她剛剛索性就沒說。
但是,這件事展明祁得知道。
展明祁了解顧傾歌的性子,比起顧傾晨的風風火火,顧傾歌更沉穩更周全,她也更護家更護短,她一口吐沫一個釘,是最像顧鎮山的。
她心意已決,展明祁明白,他就算勸也沒有多少成效。
「注意安全,第二件是什麼?你要我做什麼?」
展明祁機敏。
跟他講話,顧傾歌省心極了。
顧傾歌也不兜圈子,「我會用顧家的傳信法子,隨時與姐夫這頭通傳消息,若是不明山一切順利,自然什麼都好說。可若是情況不好,四叔會有危險,而能確定一切與許少安相關,那我想請姐夫幫忙,帶領三十顧家守衛,控制許少安。」
顧傾歌說著,看向祠堂前供奉著的金劍。
她再開口,殺氣浮動。
「顧家有先帝御賜的金劍,上打昏君下斬佞臣,只要不是造反謀逆,金劍便可保姐夫和顧家無憂。若真不明山有異,四叔涉險,我無更好的對策保四叔平安,那許少安要麼鬆口,要麼死,我要他再無其他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