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顧傾芮、顧傾甜回來,就一直纏著顧傾歌,連帶著夜裡,她們兩個也是在顧傾歌的繡樓住的,一夜沒回自己的院。
小姐妹倆絮絮叨叨的,嘴根本就不停。
顧傾歌被她們纏著,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勉強睡下。
睡得晚,顧傾歌起得也晚,日上三竿了,她才起床,和顧傾芮、顧傾甜吃了午膳,把她們打發了,顧傾歌就打算帶著如水和小祿子出門。
福伯不在京中,這京中的生意,自然需要顧傾歌更多費心些。
她打算著趁今日有空,到鋪子裡轉轉。
還有妙郎中的藥鋪,她也得過去瞧瞧。
一方面是為了藥鋪生意,另一方面,平日裡,妙郎中總會給她準備各種藥,救命的,防身的,應有盡有,這次去不明山,她帶去了不少,也用了不少,她的小匣子幾乎空了,也得跟妙郎中那商量商量,再稍微補一補。
如今京中不太平,許少安也下落不明,保不齊會出什麼狀況。
多準備準備,沒有壞處。
顧傾歌心裡盤算得清楚,她讓小祿子去準備了馬車,沒多久,她就帶著如水和小祿子出了門。
他們最先去的,就是妙郎中的顧家醫館。
只是,顧傾歌過來的時候,醫館外圍了很多人,里三層外三層的,都快趕上義診的熱鬧了,醫館的門都要被堵上了。
顧傾歌瞧著,眉頭微微蹙了蹙。
「什麼情況?」
聽到顧傾歌的話,小祿子從馬車上跳下來,「小姐稍候,奴才先去瞧瞧。」
「去吧。」
小祿子得了吩咐,快步擠進了人群里。
一進來,小祿子就聽到了罵聲。
「你們還是不是人啊?都說醫者仁心,我兒子都成這樣了,你們居然袖手旁觀,見死不救,就你們這樣鐵石心腸的人,也配做郎中,也配開醫館?你們這種黑心肝的玩意,只認錢不認人,沒有良心,你們唯利是圖,你們還要不要臉?」
這吼聲,小祿子聽著耳熟,他踮著腳尖,往醫館裡瞧了瞧。
果不其然,罵人的正是岳氏。
她坐在輪椅上,比人矮了一截,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罵人的氣勢,莫景鴻則在一旁,被莫景婷和一個小廝攙扶著,他人大約是神志不太正常,一直傻笑,時不時的還會流口水,還會掙扎著鬧,那樣子,可一點都不見君子如玉的感覺。
小祿子瞧著莫景鴻這德行,又高興又好奇。
他拉著身邊的嬸子,輕聲地問。
「嬸子,這是咋回事?」
嬸子看熱鬧正看得入神,聽到小祿子詢問,也沒瞞著,她快速回應。
「還能是咋回事,鬧唄,這承恩伯府的世子爺,不知道咋的,好像昨夜就開始瘋瘋癲癲的,狀態跟個傻子似的,這承恩伯府夫人著急了,讓人請郎中為他醫治,可是她一個人都請不到,這不就著急了,坐著輪椅就帶著傻兒子出來檢查了。可惜,沒人搭理她,去濟世坊,被拒之門外了,這就跑到妙郎中這罵上了。」
「嘖!」
小祿子聽著,不禁咂舌。
岳氏真是好大的臉,來顧傾歌的醫館鬧,她怎麼敢來的?
小祿子正尋思著,就聽到嬸子嫌棄地念叨。
「當初,她那寶貝兒子,是怎麼算計顧小姐的,是怎麼看不起顧家的,她腦子不好使忘了,可大傢伙兒心裡,都記得清清楚楚呢。我要是她,這輩子都得避著顧家,沒臉見顧家人,她這麼上趕著來顧家鬧,說到底,還不是想占顧家的便宜?」
嬸子說話直白又犀利,一針見血。
她還忍不住啐了一聲。
「我呸,活了這麼些年,不要臉的我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我還真是頭一遭瞧見。要不老人說呢,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年頭,還真是什麼貨色都能瞧見,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嬸子這話,簡直說進了小祿子心坎里,小祿子連連點頭。
他滿臉堆笑,對嬸子笑得殷勤。
「還是嬸子明事理,家中兒女,兒媳女婿,有嬸子這樣的娘,必定家庭和睦,家族昌隆,幸福順遂,萬事大吉。」
「你這嘴可真甜。」
「這是我心裡話,老話不是說了,娶妻娶賢,賢妻能旺三代,嬸子賢惠明理,明辨是非,跟那些個只會磋磨兒媳的偏心婆母不一樣,自然整個家都和睦溫馨,這好日子還能遠?這都是事實,嬸子就別謙虛了。」
小祿子嘴甜,誇人的話一籮筐,把嬸子哄得眉開眼笑的。
連帶著周圍的人,也聽到了幾聲。
有對比,才更明顯。
岳氏的潑辣、蠻橫、無恥、不賢,幾乎是在無形中,就被格外放大了,她張口罵人,強勢又自私的模樣,也顯得更為醜陋了。
小祿子不動聲色,就給岳氏那火上澆了一桶油。
之後,他緩緩退出了人群。
馬車邊上。
小祿子過來,就三言兩語的,把事情大致跟顧傾歌說了。
他很仔細,岳氏說的那些難聽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在顧傾歌這嚼舌根,污染顧傾歌的耳朵。
顧傾歌聽著,也不多意外。
昨夜,在承恩伯府的時候,她就瞧著莫景鴻狀態不對。
雖然承恩伯府這些年都是一副落敗之態,可細算算,莫景鴻的人生,其實還是挺順遂的人,他這樣一順百順,又自視甚高的人,是經不起打擊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南下的時候,因為朝臣的捧高踩低,就內心崩潰,生了歪心思。
偏這次自莫景鴻回京開始,就沒有一件事是順的,莫景鴻內心脆弱,承受不住,整個人崩潰垮了,倒也正常。
來看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沒什麼可稀奇的。
顧傾歌想著,緩緩下了馬車。
「小祿子,你繞到後面去,把馬車停院裡去,我帶著如水進去瞧瞧。」
聞言,小祿子有些緊張,「小姐,要不還是奴才陪著你進去,讓如水去停馬車吧,那岳氏,眼下就是個瘋狗,逮著誰咬誰,小姐可別被欺負了。」
小祿子擔心。
顧傾歌聞言,卻忍不住看著他笑了笑。
「她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我要是還能被她欺負了,回頭我大約就得撞死在顧家祠堂里謝罪了。」
顧家女,自小習武,還能被個潑辣瘸腿的婦人欺負……
也太丟祖宗的臉了。
聽顧傾歌這麼說,小祿子想著顧傾歌的功夫,倒是稍稍安心些。
只是,小祿子還是側頭,看向一旁的如水。
「如水,你守著小姐,我去去就回,別讓小姐受欺負了。還有,那潑婦嘴上不乾不淨的,什麼都都說,見到了小姐,指定也不會消停,保不齊還得變本加厲。小姐金貴,不屑於與那種人計較,不好開口,你就多說點,就是這嘴上的便宜,也不能讓他們承恩伯府的占了。」
「放心吧,罵人這事我在行。」
給了小祿子一個安心的眼神,如水隨即攙扶著顧傾歌,就擠進了人群里。
顧傾歌開義診,捐物資,又剿匪得勝,名聲不錯。
百姓之中有不少認識她的。
一見顧傾歌來,不少人就都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方便顧傾歌主僕倆進醫館。正好,他們聽岳氏罵罵咧咧的話,也已經聽膩了,他們就等著顧傾歌收拾岳氏了。
顧傾歌帶著如水往醫館裡走,越近,岳氏的聲音就越清晰。
只見岳氏拍著腿,扯著嗓子嚎。
「喪門星。
顧傾歌她就是個喪門星,她剋死了顧家一眾的老少爺們還不算,她還害了我家景鴻,害得她丟了功名,損了名聲,如今都和離了,她還仗著自己有點家世,就斷了我家景鴻醫治的路。
她這是想害死我家景鴻啊!
最毒婦人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女子?
你們一個個的,怎麼好意思昧著良心,做那賤婦的幫凶,置我家景鴻生死於不顧?醫館是治病救人的地兒?還是給顧傾歌當狗的地兒?
你們都是顧傾歌的狗嘛?
我莫家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居然娶了顧傾歌這個歹毒的人,老天爺,你怎麼就不開開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