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公主府。
在王家算計著顧鎮平和顧家的時候,昭華公主正在府里,對著管家揮鞭子。
之前,顧傾歌的挑撥果然起了作用,在昭華公主看來,她之所以會去顧家,會受屈辱,全都是因為管家的教唆。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鬧了個沒臉。
「說,誰讓你這麼算計本公主的?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一邊打,昭華公主一邊怒吼著詢問。
管家滿身血痕。
聽問,他抬眸看向昭華公主,不禁老淚縱橫。
「公主……公主明鑑,自打……自打公主府立府的時候開始,老奴就已經在公主府伺候了,老奴只有公主一個主子,背後哪還有……哪還有其他人啊?公主,老奴對公主絕無二心,求公主明察,求公主饒命。」
若是平時,聽了這番辯解,昭華公主大約是會心軟的。
尤其是那句,自打公主府立府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在府里伺候了,這麼多年,日久見人心,的確是個能說服人的點。
可現在,昭華公主不吃這一套。
管家是在府里伺候的時間久,可那又如何?
她和許少安認識的時間還長呢,他們同床共枕,他們共走四海,可是臨到最後,她都沒有認清這位枕邊人。
最親近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個管家?
這話,她不想聽。
這人,她也不信。
「還不說實話,你真當本公主不敢要了你的命嗎?」
厲聲吼了一聲,怒到極處,她表情也跟著變得猙獰。下一瞬,她的鞭子再次落下,啪啪兩鞭子,讓管家痛不欲生。
老管家幾乎承受不住,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說。」
無視老管家的可憐樣,昭華公主咆哮。
管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頭皮都跟著發麻,他努力斟酌著措辭,想再為自己辯解辯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呢,門房的小廝,就匆匆地過來了。
「公主,宮裡來人了。」
「什麼?」
看向門房小廝,昭華公主明顯有些意外。
天色早已經暗下來了,這個時辰,宮裡也已經落了鑰,好端端的,宮裡怎麼會突然來人?
「來的是誰?可說了什麼事?」
是許少安有消息了嗎?
最後這話,就在昭華公主嘴邊,可是,她沉吟了片刻,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小廝不知昭華公主內心的波瀾,他快速回應,「來的是御書房的小公公,說是皇上請公主即刻進宮,至於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現在進宮?」
「是,小公公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馬車是現成的,還帶了兩個護衛。」
聽著這話,昭華公主的眸子,不禁微微眯了眯。
這個時辰皇上還讓她進宮,事情指定不小,十有八九,就是許少安那頭有什麼消息了。這麼想著,昭華公主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裡亂糟糟的。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自打出事開始,她就盼著能接到許少安的消息,他們兩個人的恩怨牽扯太深了,他們還有很多話沒說清楚,她還不知道孩子在哪,她還想見見許少安,她還想問問許少安,為何要這麼對她?
可是,她似乎也怕接到消息。
在宮裡,許少安死過一次,許少安神秘失蹤,生死不明,可她心裡似乎帶著一絲盼望的。
她盼著許少安沒死。
她怕再接到許少安的消息,就是死訊。
心裡亂。
一時間,昭華公主的臉色都微微泛白。
把手中的鞭子,扔給身邊的嬤嬤,昭華公主愣了愣神,之後才開口,「把人請進來,在花廳等著,我換身衣服,馬上就過來。」
「是。」
門房小廝應聲,即刻去外面請人了。
昭華公主冷眼看了眼管家,「你的事,等本公主從宮裡回來再說,你既然在公主府伺候了多年,那你就應該知道,本公主不是好相與的主,背叛本公主,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個後果你承不承擔得起,你自己掂量。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實才能有活路,你自己尋思吧。」
話音落下,昭華公主轉身就走,去屋裡換衣裳,之後她就匆匆地進了宮。
昭華公主走得急,她的心思,也都在宮裡。
她並不知道,她才離開昭華公主府沒多久,被鞭打的遍體鱗傷的管家,就偷偷地避開了人,帶著一個小包袱,從公主府側門離開了。
東來棋社。
管家敲了棋社後院的角門,等門開了,他就閃身進去了。
「主子可在這邊?」
一邊踉蹌著往裡走,管家一邊詢問。
開門的小夥計聞言,點了點頭,「在,剛剛到的,主子說大約你今夜會來,他特意在等你。走吧,我帶你過去。」
「快。」
催促著小夥計,管家隨著小夥計往棋社裡去。
東來棋社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不少附庸風雅的達官顯貴,沒事的時候,都喜歡結伴來這邊手談幾局。棋社裡,還有珍瓏棋局的殘局棋譜,但凡是能破局的,都會得到棋社準備的一份厚禮,是以這邊來往的客人很多。
哪怕是這個時辰了,棋社裡依舊燈火通明,隱約間,還能聽到樓上樓下的喝彩聲、嘆息聲。
小夥計帶著管家,從後院的小路進了棋社。
他們走了西邊廂房的密道,順著密道樓梯,上了頂層的天字號包廂。
裡面早有人在等著了。
讓小夥計在外守著,管家獨自進門。
男人背對著他,一身暗紫色的袍子,映入眼帘,男人頭上帶著玉冠,腰間別著龍紋玉佩,哪怕只是個背影,他周身的矜貴氣質,依舊顯露得徹底。
此刻,他正拈著棋子,在看棋盤。
聽到身後的響動,男人也不回頭,他只是輕聲開口,「身上有血腥味,挨打了?」
「是。」
聽男人問,管家絲毫不敢隱瞞。
「按主子吩咐,老奴攛掇昭華公主,往鎮國公府走了一趟。此行大約不太順利,公主回來後,臉色就難看得厲害,沒多久,她就對老奴發難,直接動了手。老奴是趁著宮裡來人,請公主進宮的機會,才跑出來的。」
「嗯。」
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一切,男人一點都不意外。
「宮裡有十幾個朝臣在參奏她行事莽撞,仗勢欺人,目無法紀,心無朝臣,父皇請她進宮,一頓斥責是少不了的。」
管家聞言,抬眸看向男人的背影,心也懸了起來。
身上似乎更疼了,他有些緊張。
男人輕笑。
「既然跑出來了,就不必再回去受苦了,我讓人送你離京,一把年歲,也該安享晚年了。」
「老奴謝過主子。」
「沒什麼可謝的,你本就是駙馬信任的人,這次為我辦事,你也算辦得漂亮,你也算是我的心腹了,我自然不能虧待你。行了,下去等著吧,我讓人送你離京,去處我的人路上會告訴你,祝你一路順風。」
「多謝主子。」
管家應聲,恭恭敬敬地行禮,之後他轉頭就出了包廂。
只是,他才出去,就有人從後面捂住了他的嘴,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匕首就已經刺進了他的心口。
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須臾,老管家就沒氣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聞到了血腥氣,包廂內的男人,緩緩將手中拈著的棋子,放在棋盤上。
「啪!」
清冷的聲音,顯得突兀至極。
男人看著棋盤,不禁勾唇笑了笑,「帶下去處理乾淨了,別露了馬腳,讓人盯上了。」
「是。」
黑衣人應聲,隨即就拖著老管家離開了。
之前守門的小夥計見狀,低著頭,快速將包廂的門再次關上。
男人聽著動靜,又抬手拈了一枚棋子在手中,唇角微揚,他饒有興致的把玩著棋子。
感慨聲,緩緩而出。
「一把年紀了,人倒還挺天真,我親娘,我尚且能利用,知道了我的秘密,還打算活著離開……幼稚。這世上,只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而那,就是你最好的去處了。祝你……一路順風……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