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公主一回府,就先去看了許少安的屍體。
聽石嬤嬤說許少安的死狀有些慘,昭華公主心裡也有所準備,只是,真當瞧見許少安的屍體時,她還是嚇了一跳。
她知道許少安死得很慘,卻沒想到,能慘到這種程度。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有些雙腿發軟。
她愛的人啊!
從第一次見許少安開始,她就對許少安一見傾心,為了能嫁給許少安,她哭過鬧過跟先皇折騰過,她甚至絕食抗議,以死相逼,她費了多少心思,才讓許少安成了她的駙馬,兩個人雙宿雙棲,並肩遊歷……
因為孩子的事,因為許少安的背叛,她是恨許少安的。
可她的愛也不是假的。
這一瞬,看著許少安這副模樣,她心裡不是滋味。
「來人,去查。」
癱坐在許少安的屍體邊上,昭華公主開口,她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力。
眼見著下人聽到吩咐過來,她轉頭死死地盯住來人,她厲聲吩咐。
「把能用的人手全都撒出去,我要知道,是誰動的手。」
「是。」
「從文德巷開始查,要快。」
「是。」
下人應聲很快就出去了,只留下了昭華公主自己在房裡。
昭華公主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了許少安的臉,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臉頰,潸然而落。
她一邊哭,一邊盯著許少安,低聲苦笑。
「你看,你是離不開我的,就是死了,你也得靠我,才能討回一個公道。」
「……」
「我喜歡你,傾慕你,深愛著你,我對你掏心掏肺,我給你地位榮耀,我恨不能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給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要把我們的孩子換走,讓他下落不明?許少安,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
「你說,你要是待我更好一些,你若是沒有傷害我,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你會不會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
「許少安,你後悔嗎?啊?你告訴我,你後悔嗎?」
昭華公主一句一句地跟許少安說著。
從最初的語氣輕柔,到最後的歇斯底里,她的眼淚,也從悄然無聲的淚珠,變成了嚎啕大哭的淚水洶湧。
她心裡難受。
她恨,可她也愛。
一切都發生的太急了,以至於她根本無法接受,她的情感沒有宣洩的出口,全都堆積在了心口,幾乎要將她壓垮了。
因為夜錦梟安排了人刻意引導,把褚易推出去,很快昭華公主的人,就從文德巷,查到了褚易的線索。知道昭華公主正在氣頭上,他們不敢耽擱,即刻就派了人回府稟報消息,把查到的事告訴了她。
昭華公主聽著,眉頭緊鎖。
「也就是說,許少安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文德巷的宅子?而那個宅子,褚易住過?」
「是。」
下人絲毫不敢隱瞞。
「奴才們反覆查證過,這一點不會有錯,而且,這褚易雖然是才來京的,但是有人見過他,他……有些不一般。」
「不一般?」昭華公主挑眉,「怎麼個不一般法?」
「他……」
話在嘴邊,下人卻有些猶豫,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昭華公主,遲疑片刻,這才繼續。
「有人說,他的那張臉,跟駙馬爺有七八分相像,奴才們不太敢相信這事兒,於是就讓人描述,再找了精通畫技的人按照描述,畫了一幅畫像,再讓目擊者辨認。那個叫褚易的,的確跟駙馬爺有些相似。」
「畫像在哪?」
「在這。」
一邊說著,下人一邊匆忙的從懷裡,將褚易的畫像掏出來,遞給昭華公主。
昭華公主將畫像打開,低頭瞧了瞧,有那麼一瞬,連她都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畫上的人是誰。
畫上的人,跟當初的許少安,真的太像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
昭華公主本能地想,這或許就是她和許少安的孩子,子肖父,大約也就只有血脈至親,才能長得這般像。
只是,這個想法才從她腦海中冒出來,下人的話,就把她的幻想全都打碎了。
支離破碎,絲毫不剩。
下人道,「見過他的人說,他大約要比駙馬爺小十來歲,看上去比駙馬爺年輕些,當時,他穿著一身荼白色的袍子,溫潤儒雅,一臉人畜無害的樣,之後就消失了,再沒從文德巷出現過。奴才們根據線索調查,查到了林家糧鋪,發現他現在住在林家糧鋪里,成了林家老掌柜的親戚。」
只比許少安小十來歲,這年歲根本對不上。
昭華公主歇了心思,語氣凌厲。
「林家糧鋪?」
「是,對外傳,他是林家老掌柜的遠房親戚,是為了科考讀書前程之事進京的。
這身份是真是假,還沒有細查,但他人現在確實在林家糧鋪里。而且,他似乎傷了胳膊,還曾去顧家醫館找妙郎中醫治過,是林家老掌柜引薦的。之後,他還曾去過顧府,應該是知道今日王家在顧家門前鬧事,他有藉機親近顧家的意思,但是沒能進門。
之後,他就又回了林家糧鋪,一直到現在。」
「呵!」
聽著下人的話,昭華公主不自覺地冷笑,她的眼底全是殺氣。
「長著一張相似的臉,可這性子卻差了許多。」
換做是許少安,才不會這麼上趕著去攀附權貴,尤其是,攀附的還是顧家,就那種近乎落敗的門庭,還有什麼可攀附的?
沒眼光的東西。
就這種人,是註定上不來台面的。
心裡想著,昭華公主的眼神中,也更多了一抹陰狠的光芒。
下一瞬,她直接起身,「清點人手,我們這就去林家大宅,里三層外三層,把那宅子給我圍住了,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過。我要抓到褚易,誰若是疏忽,讓他逃了,可別怪我刀下不留人。」
「是。」
下人應聲,即刻去召集人手,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林家大宅。
顧傾歌這頭也很快就接到了風聲。
許少安是怎麼死的,顧傾歌心裡有數,這個時候,許少安被推出來,昭華公主又直奔著林家,奔著褚易去了,這背後是誰在做推手,她心裡也明白。
這肯定是夜錦梟安排的。
之前夜錦梟說過,會利用褚易,查一查他背後的人。
眼下,夜錦梟有所安排,要麼是調查有結果了,要麼就是換了套路和方向,他之後還有其他後手。
夜錦梟的能力和手腕,顧傾歌是知道的,她也不擔心什麼。
這事她沒打算插手。
她只讓小祿子那頭安排人,盯一盯林家的情況,幫忙營救下林老掌柜的兒子和孫子,再瞧瞧昭華公主這頭,要如何處置褚易,她心裡大致有數就成。
至於其他的,她不想摻和。
左不過都是狗咬狗。
不論什麼結果,對於她而言,都差別不大。
接到消息的不只顧傾歌,還有皇上那頭,知道許少安死了,昭華公主不顧他的旨意,從寺里跑出來,回了昭華公主府,又折騰起來了……
皇上頭疼得厲害。
他自來都知道,昭華公主不是好脾氣的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可近來,她的行事,是越來越放肆了。
皇上心裡不滿,可眼下,他根本顧不上昭華公主。
在御書房裡,定定地看著站在下面的賀威,他銳利的雙眸不禁眯了起來,像是盯住了獵物的鷹隼一般,危險至極。
「你確定沒有搞錯?」
「是。」
聞言,賀威絲毫不敢隱瞞,他看了皇上一眼,隨即低著頭快速回應。
「近來,下官的確發覺,有人在調查當初睿王爺外祖家的舊案,而且還有些線索,被查了出來。坊間也有流言,說睿王爺的外祖,並非睿王爺所殺,而是……」
賀威的聲音頓了頓,有些猶豫。
可即便他不說,皇上也猜得到後面半句是什麼,他眼神暗沉,咬牙切齒。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