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來,趙漾漾第一次意識到,顧晏的白月光回來了。
男人隨手脫下的高定西裝,沾染了獨屬於女人甜甜的香水味。
西裝口袋裡,還有一隻用了小半的口紅。
趙漾漾拿起那隻口紅,神色怔怔。
對面像是在向她炫耀示威。
顧晏恰好從衛生間出來,松松垮垮的浴袍穿在身上,眼中含著淺薄的涼意,望向她時,冷意更是不加掩飾。
他從她手上拿過那隻口紅,閒散地靠在沙發上,淡淡道:「不是你的東西就別亂動。」
話里話外,絲毫沒有被妻子發現出軌的任何情緒。
他安然享受趙漾漾對他的體貼照顧,卻沒拿她當妻子。
在他眼中,她的地位怕是與顧家的保姆沒什麼兩樣。
趙漾漾眼眶變紅,卻在他面前忍住,沒有掉淚。
她原本是顧家資助上學的孩子,當年母親治病住院都是顧家掏的錢,自己也是被顧家資助上完了大學。
所以在顧晏面前,她向來沒什麼話語權,更不敢跟他計較什麼。
顧晏脫下的衣服向來是由她規整分類,她避開他的視線,開始繼續整理他的衣物。
趙漾漾屬於長相嬌艷的那種美人,眉眼間一顰一笑儘是風情,低眉整理東西的樣子給她填上了一抹乖軟之色。
顧晏盯著她看了半天,半晌突然道:「其實你還挺適合給人當保姆的。」
趙漾漾因為這句話愣住了。
顧晏接著道:「有點餓了。」
趙漾漾垂下眼睛,放下手上的衣服,「我去和劉媽說一聲,你想吃什麼。」
顧晏點燃了支煙,懶懶靠在沙發上。
「不用她,你上次煮的面就挺好的。」
「……」
趙漾漾壓下情緒,回了聲好。
——
在母親沒生病前,趙漾漾也是被母親寵在手心裡的孩子。
考試幾乎每次都第一,被各科老師宣稱是高考狀元的苗子。
也正因如此,顧家當初才會選擇資助她。
若不是當年的一場意外,她不會嫁給顧晏當豪門太太。
儘管她很早就喜歡顧晏,但她也希望被尊重,渴望有自己的事業和自由。
但顧晏不允許她的太太拋頭露面。
趙漾漾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將面煮好,她端去臥室。
趙漾漾以前不太會做飯,嫁進顧家後,因為顧晏挑食的厲害,也不喜歡吃外面的菜,為了顧晏,她學會了做很多菜系,也熟悉了顧晏的口味。
外面夕陽西下,臥室里暖黃的光打在顧晏臉一側,他生得極好,五官英挺,吃東西時也十分優雅,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剛吃沒多久,顧晏接了個電話。
他手機外放的聲音並不小,似乎並不擔心趙漾漾會聽到。
「晏哥哥,今晚給我開的接風宴,你要不要來呀?」
語聲溫柔又甜蜜,是顧晏三年前出國的白月光,白蕊蕊。
聽說她最近剛剛回國,趙漾漾以前見過她兩次,是個長相很清純的女孩。
顧晏回了句一會就到,就掛了電話。
他開始換出門的衣服,趙漾漾看了眼那碗面,還剩下大半,但現在他明顯沒有再繼續吃的想法。
想必是迫不及待要去見他的白月光。
趙漾漾看著那碗被遺忘的面漸漸變涼,問了句:「你今晚還回來嗎?」
顧晏臉色不耐,似是不喜她干涉自己,但還是敷衍了句,「再看吧。」
男人扣好錶帶,轉身就走。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趙漾漾回過神來,看向自己身上的晴天娃娃掛飾。
娃娃有些小,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被洗得發白,上面帶著微笑,下身是如花瓣一樣的蓬蓬裙。
趙漾漾想起以前,被同學孤立欺凌的時候,就是顧晏挺身而出,見她哭個不停,還順手買來一個娃娃送給哄她。
當初,保護她的是他。但現在,傷害她的也是他。
趙漾漾這晚睡得很不安生。
當晚,她迷迷糊糊中感到一陣劇痛,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醫生看著她恨鐵不成鋼,「你的夢遊症狀這麼嚴重?你的家人呢?怎麼就讓你大半夜跑到馬路上?」
聽醫生說,撞她的那輛車反應極快,在看到她的一瞬就踩了剎車,但還是不免有些衝擊力。
趙漾漾聽醫生說完前因後果,說不害怕是假的。
從前她也有過夢遊症狀,但都沒這樣嚴重過。
醫生看著檢查報告:「身上有很多擦傷和撕裂傷,但還好都是外傷,這段時間好好休養。」
「看你戴著婚戒,你老公呢?快讓他來醫院簽個字。」
醫生合上報告,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女人唇色蒼白,但仍舊掩蓋不住美貌。
趙漾漾聽到他的問話,眼睫明顯垂了垂,半晌道:「我跟他打個電話。」
等醫生走後,趙漾漾打了顧晏的電話。
打了好幾個,一直無人接聽。
恰在此時,她的髮小江晴給她發過來一個視頻,還配了一個發怒的表情包。
點開視頻,是一條很長很長的玫瑰花路,盡頭處擺放著一圈心形蠟燭。
心形蠟燭里的兩人,有一個是顧晏。
顧晏眉眼在燭光的照耀下更顯矜貴,看向旁邊清純女孩的視線溫柔細膩。
他從沒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她。
視頻僅僅十幾秒。
但看完卻仿佛耗費了她渾身的力氣。
情緒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口,連帶著剛剛被強壓下去的驚嚇恐懼一起爆發。
眼中淚水不斷湧出,任由她如何擦也擦不乾淨。
顧晏的電話恰好在此時打過來,趙漾漾眼前一片模糊。
男人冷淡的聲音中夾雜著不耐,「有什麼事?」
趙漾漾忍著哭腔,勉強支撐自己說了一句話:「我出車禍了,你可不可以來醫院一趟。」
顧晏眉眼似乎都染上了戾氣,想起之前的過往,語氣生冷。
「趙漾漾,騙人的把戲玩多了可就不好使了。」
「顧晏,」她的聲音都帶了顫抖,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哽咽道:「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顧晏冷笑了一聲。
「當年要不是你設計我,你現在會成為顧太太?」
趙漾漾眼眶蓄滿淚水,心臟像是被緊緊攥著,渾身發疼:「……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他無情地掛斷。
——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
掛斷之前,她聽到那頭有嬌俏的女聲在笑。
趙漾漾眼淚從臉上滑落,她愛了他好多年,卻仍舊是這樣的結果。
她盯著自己腿上的傷,心尖泛疼,終於想到了離婚。
她手指發顫地拿起那隻晴天娃娃,想把它扔到了地上,卻狠不下心,身上的傷口還在泛著疼。
半晌,她閉上眼睛,將娃娃掛件猛地扔開。
之前顧晏救過她的命,而她也被顧晏在三年無愛的婚姻里折磨了這麼久,也該抵消了吧。
從今往後,她不再欠他什麼。
也不要再愛他了。
她要和顧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