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喉嚨發緊,摁住她後腦,視線直直落在她紅唇上。
男人的荷爾蒙氣息充斥在狹小的空間內,高大的影子籠罩住她。
他的薄唇動了動,就要俯下身子。
在兩人唇幾乎快要相貼的剎那,趙漾漾呼吸一頓,頭偏過去了一些。
耳側傳來淡淡薄荷味的清香。
他的唇定在空中。
兩人呼吸湊得很近,顧晏眸子沉下來,趙漾漾瞥開視線,沒敢看他。
卻被他強硬地掐住下巴轉過來。
對上他裹挾著狂風驟雨般的一雙眸子,她心底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她裝作沒什麼畏懼地跟他對視。
顧晏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不喜歡我親你,喜歡剛才那個姓柳的是嗎?」
男人咬著牙,掐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趙漾漾疼得顫了顫,眼淚因為生理性疼痛滾落了下來。
她眼前有些模糊。
莫名想到高中,剛住進顧家的那段時間。
那時的他雖然為人冷冰冰的,但在她被其他同學欺負霸凌時,他像救贖一樣站了出來。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就成了她心目中的光。
所以成婚三年,她幾乎沒有違逆過他。
儘管她不願意,但在床上時,也任由被他作弄,擺成各種羞辱的姿勢。
她經常在床上被他折磨地哭出來,顧晏聽到卻更興奮。
其實趙漾漾也不是突然不愛的,只是被喜歡的人當了三年玩物,卻始終看不到他的一絲在意,最近更得知他其實心底一直都有一個白月光。
失望已經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
「顧晏,」趙漾漾眼眶紅起來,「我們好聚好散吧,我淨身出戶,不會要顧家的一分財產,以前資助上學的錢和我媽媽的醫藥費,我也會努力掙錢還你。」
她要和他劃清界限,說的這一番話也很決絕。
顧晏面上沒什麼表情,半晌,主動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卻引起她一陣哆嗦。
她在畏懼他的接觸。
發現這點時,顧晏深深吸了口氣。
他冷淡地鬆開她,趙漾漾立馬從他懷裡出來,坐到了靠車窗的一側。
她眼睫輕輕顫著,等待著他的回覆。
顧晏摁了一下遙控,前后座的遮蔽擋板打開,他拿起那枚被壓扁的首飾盒,扔到前座。
雖然話是對齊秘書說的,但眼神卻冷冷盯著趙漾漾。
「一會重新整個盒子,把項鍊給蕊蕊送過去。」
齊秘書點點頭,收起了盒子。
他喊得親密,奈何趙漾漾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
連眼神都沒有看過來,像是絲毫不在意。
——沒有看那個首飾盒一眼。
顧晏頓了下,想起她最近對他的態度。
她貌似是真的不喜歡了。
但顧晏不在乎。
他只在乎她能不能繼續在床上討他開心,但她這幾次的逆反,讓顧晏也看明白了。
實在不行就算了。
愛慕他的女人那麼多,既然她不願意,有的是願意往他身上貼的。
「你最好不要後悔,顧太太。」
這句顧太太頗有些諷刺的意味,趙漾漾眨了眨眼,語氣有些平靜,「不後悔。」
做一個男人手上的玩物,得不到半分尊重。
她早就厭倦這樣的日子了。
離婚之後,她大概要住回以前的老小區,沒有了闊太太的待遇。
但那又如何。
起碼那樣的日子是自由的,不是壓抑的。
她不會後悔。
顧晏看著她平靜的一張臉,連連說了幾聲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怒氣卻又被他強行壓下。
顧晏閉了下眼睛。
雖然他不清楚心底那份說不上來的煩悶到底怎麼回事,但他也是有傲氣的,不可能容忍妻子一而再再而三觸碰他的逆鱗。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車窗上,窗外一片朦朧。
車內的氣氛逼仄壓抑。
齊秘書在前排開車,儘量縮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晏取了支煙出來,靜靜點燃,趙漾漾嗆得咳嗽了一聲,他沒管,直到一支煙抽完。
男人似乎也平靜了下來。
顧晏看了眼趙漾漾。
他給過她機會了。
這幾分鐘裡,她一句求饒和好的話都沒有說。
既然如此——
「齊楓,停車。」
車子緩緩停在馬路邊上。
顧晏樣貌矜貴,懶懶靠在椅背上,把手上的煙掐滅。
「趙漾漾,」他涼涼地看著她,「滾下車去。」
齊秘書震驚了一下,隨後下意識開口阻止:「顧總,外面還下著雨……」
顧晏輕輕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帶著絕對的壓迫感和威懾力,齊楓頓時啞了口。
趙漾漾怔愣了下。
顧晏看過來的視線冷淡,甚至夾雜著一絲厭惡與不知哪裡來的惱意。
趙漾漾手指掐進肉里,感知到疼痛,她勉強笑了一下,「好。」
她其實沒有很意外。
顧晏自小就是豪門少爺,從來都是隨性而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也並不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給她難堪。
推門下車。
天空閃過一絲白光,緊接著轟隆一聲,夏季的梅雨季節,大雨總是說來就來。
趙漾漾渾身被大雨淋濕,冷風侵入身體,她打了個冷戰,默默環抱住自己。
黑色的勞斯萊斯卻遲遲沒有啟動。
車內氣氛已經下降到了冰點。
齊秘書跟了顧總這麼多年,自認還是了解他的。
齊楓試探地說了句,「我給太太送一把傘吧。」
顧晏手搭在窗沿,一搭沒一搭的敲著,就算不往窗外看,聽著雨聲,也能想像到趙漾漾此刻的狼狽樣子。
他沒吭聲。
齊楓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誰料趙漾漾沒有收傘,「雨下得這麼大,齊秘書你回去的路上也得用的,我已經淋濕了,不礙事的。」
她和顧晏兩人把話已經說開,不想讓齊秘書為難。
顧晏聽到了他們的話,扯了扯唇,「她不要就算了,開車。」
車子啟動,漫天的雨落下來,下午六點,天色昏蒙蒙的,太陽也即將落山。
趙漾漾跑到一處公交車站牌,站牌擋住了越來越大的雨勢,卻擋不住襲來的冷風。
她腦子也被冷風吹得清醒。
她和顧晏,這次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