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希睡了一個很安穩的覺。
再一次醒來,她聽見了溫相壓低的聲音。
條理清晰,邏輯嚴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果敢又有擔當。
和面對他時的溫柔完全不同。
她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並不想打擾他。
溫相的魅力在於他工作之時的盡職盡責,仿佛整個朝堂都會成為了他的氣場籠罩區域,無人敢輕易反駁。
姜佑希不喜歡上早朝。
許多次強撐著過去,也是想看溫相懟人來著。
溫政南說話的聲音一頓。
分明是還沒有交代完的,可他卻讓那小太監退了下去,然後掀開了紗簾,恭順地跪坐在龍床旁邊。
微微垂眸,原本威嚴的面容此時卻流露出了溫柔之色,目光滿是恭謹。
「陛下可有哪裡不舒服的,肚子餓不餓,臣叫太醫來給陛下看一看好不好?」
姜佑希很習慣溫相的溫柔,搖搖頭,奶聲奶氣的。
「朕很好,不用太醫瞧了,有一點點餓,想吃包子。」
溫政南恭順地應了下來,立馬讓人去準備包子。
可當姜佑希走出宮殿時,卻仍然看到了提著藥箱,恭敬地守在外頭的太醫。
她看向溫政南。
溫政南半蹲著看她,眼神慈愛又呵護。
「臣會擔心的。」
一般的人勸陛下,會讓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以黎民百姓為重,以自己的身子為重。
可溫政南若有什麼話要勸陛下,只需要說一句。
臣會擔心的。
姜佑希果真一頓,要炸起來的毛被瞬間撫平,伸出手。
「看吧看吧。」
她只是靈力使用過度,所以身體過度虛弱,暈倒而已。
這種事情確實不好和溫相解釋。
守在旁邊的年輕太醫本來連氣都不敢出,唯恐自己成了陛下和丞相鬥爭的犧牲品。
沒想到事情竟然向著想不到的方向去發展。
他人都呆了。
另一個資歷老些的太醫卻像是司空見慣一般,十分淡定地伸出手,就著這麼個姿勢幫陛下診脈。
最後得出結論。
陛下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比普通的小孩還要健壯一些。
溫政南眉頭皺得很緊:「那為何會無緣無故地暈倒?」
張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支支吾吾的,還是那個年輕太醫試探道。
「是否因為陛下降福太多,有損身體?」
陛下才暈倒了一個多時辰。
關於陛下受天庇佑,福澤深厚的話已經傳遍了整個宮中。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傳遍整個姜國。
大臣家或是親王家中自然不能出一個受天庇佑的兒女。
但皇帝可以。
溫政南的眉頭皺得更緊。
若真如此,豈不是外人在偷陛下的福氣?
該想個什麼辦法護住陛下的福氣才是。
……
姜佑希:「去拜佛?」
溫政南點點頭:「再過些日子就是武昭皇帝三周年的祭日,微臣找人算過了,若是陛下親自為武昭皇帝求籤,能保佑武昭皇帝在天上安享極樂。」
這自然只是藉口。
溫政南從未把姜佑希看作是誰的替身。
更不可能頤指氣使,逼迫著陛下為武昭皇帝做些什麼。
他會自己默默地為武昭皇帝穿白衣守孝,卻不會強逼著陛下和自己一樣。
只是靈隱寺的那位大師已經很多年不曾出山。
那位是有真本事的。
若陛下想得到大師的庇佑,從大師那裡求得平安符,為表誠心,還是自己去一趟為好。
姜佑希看著溫政南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疑惑。
出於對溫相的信任,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行吧,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溫政南:「明日。」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今日就去。
他不需要陛下用自己的福氣為姜國人做些什麼。
讓百姓過得好是他這個宰相需要做的事。
陛下只需要好好守著自己的福氣,健康快樂就好。
即便事出倉促,溫政南也不會在陛下的安危上放鬆。
御林軍整整來了4個小隊,共500多人精銳。
一隊人在前頭開路,另外三隊分別在左右和後頭護著,姜佑希坐在帝王的聖架之上,浩浩蕩蕩的前往了靈隱寺。
百姓們早就被遣退,不能在街上晃悠。
但路上依舊有一些人家設了祭壇,擺了幾個桌子,上頭是姜佑希的長生位。
姜佑希看著好奇:「為什麼上面會有朕的名字?」
周鈺坐在馬車裡忽悠,咔嚓咬了一口蘋果。
「這個呀,陛下您受天庇佑的事情傳了出來,百姓們就像供奉那些神仙一樣的供奉著您,也希望您能給他們多帶來點福氣呢。」
溫政南可氣的不行。
特別擔心陛下的福氣,真的被其他人給分走了。
周鈺都覺得奇怪。
印象中溫政南從來都是從容淡定的模樣,泰山崩於前都不變於色。
這次卻這麼沉不住氣。
就差被氣的跳腳了。
靈隱寺離京城有一段距離。
馬車慢慢行走,一來一回,起碼要整整一天。
溫政南特地留了三天的時間,姜佑希也只當做郊遊一般,做個尊貴的擺件,算是安撫焦急的溫相。
第一天晚上,他們在京城外頭的一處別院裡修整。
這別院是皇室的產業,有專人在那裡看著,打理得乾乾淨淨,能夠立刻入住。
但顯然,這種衛生條件並不能讓張公公和琉璃滿意。
兩個御前大宮女和大太監領著一群的小宮女和小太監,把房間換成了陛下習慣用的東西。
姜佑希今天在馬車上坐了一天,又看著這兒沒什麼自己能插手的地方,琢磨著出去走走。
她遠遠地便看見一個10來米的大樹。
眼睛一亮。
好久沒爬樹了!
半刻鐘後。
穿著精緻龍袍的小糰子坐在兩個樹杈分支間,龍袍在風中微微飄動,與翠綠的竹葉相映成趣。
姜佑希的臉頰因用力而微微泛紅,長嘆一口氣,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樹杈之間。
「舒服~」
還得在樹上才舒服呀。
周鈺:「溫相知道,又得急哭。」
姜佑希嘿嘿笑:「不讓他知道就好了,咱們悄悄的。」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了一道古鐘的撞擊聲。
從高處看去,紅色的佛寺隱藏在翠綠的樹葉之間,若隱若現。
「前面也是佛寺?」
周鈺想了想:「咱們離靈隱寺還遠著,這裡應當是感業寺,關押著先帝的嬪妃的,全是女尼。」
他說的先帝是明德皇帝。
大公主的母妃不就是在這兒?
想到大公主對母妃的思念,姜佑希一時興起,多看了幾眼。
忽然道:「你確定都是女尼?」
周鈺:「當然,誰敢在這裡放男人,那不是給先帝戴綠帽子嗎?」
姜佑希一臉幸災樂禍:「可是,朕看到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