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稻草人
此刻的瑞茲，心中多少也有些無奈。
本來是因為感應到了他在德瑪西亞一處地庫中設下的封印遭到了破壞，他記得那裡面封印著一個暗裔生物的靈魂。
於是想著回來看看，然而一路下來，總有各種事情耽擱。
他就像是一個辛勤的老農，兢兢業業的割著麥子，割完了一片又有一片。
好不容易快要抵達德瑪西亞的王都，本以為能休息下了，誰曾想又遇到了這事。
他覺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而在當下，他還必須認真對待一下這鎮子裡快要醒來的惡魔。
這傢伙麻煩到讓他都覺得頗為頭疼。
好在，他面前的三個人，似乎都不簡單。
想了想，瑞茲開口道：「參見殿下，我叫瑞茲，人們都喜歡叫我流浪法師。」
他覺得自己在符文之地也算有點名氣，不過在德瑪西亞這種地方估計也就一般。
畢竟這裡剛剛解除了禁魔令，這的確是一場盛大的改革，發起者就是面前的這個就連他都無法看透的年輕人。
從禁魔令解除到他的名氣傳播開來，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聽說過你，大名鼎鼎的流浪法師，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
路奇表現出一臉驚訝的樣子，上前熱情的伸出手來。
此時他見到瑞茲的心情，就像是餓了遇到了肉包子一樣，不可謂不激動。
畢竟這位紫薯頭可是出了名的厲害，被稱為行走的秘術寶典。
有他在，對付費德提克，路奇終於也能體會體會別人帶來的安全感了。
瑞茲沒想到路奇會這麼熱情，看他的眼神好像真的聽過自己的大名，同時他心裡還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不知為何，莫名的有種違和感。
但又說不上來，就好像如鯁在喉，總覺得缺失了什麼重要的一環。
不過很快他就被路奇的熱情沖刷的忘記了此事。
拉克絲眨眼打量著瑞茲，看路奇的反應，好像來了個厲害的傢伙。
「關於這個惡魔，法師有何看法？」
路奇很快提及了正事。
好在他有神隱，隱藏了體內的符文碎片與惡魔力量。
否則這會兒見到瑞茲，還真不一定開心的起來。
作為符文之地廣為人知的流浪法師，瑞茲的身上還背負著重大的使命，那就是尋找所有的世界符文，並將他們保管起來，以免流入惡人之手。
路奇當初莫名的吸收了第一枚符文，內心感到不安時，最想要遇到的其實就是這位法師。
有他在的話，定然可以輕鬆的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現在，他並不是很需要了。
現在的符文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炸彈，而是在多次時機能夠起到作用的底牌。
隨著對符文力量的深入參悟，他對符文的掌控也愈發得心應手。這也降低了力量失控的風險，而且迄今為止，三枚符文都安然的待在他的精神空間，從未有過失控的跡象。
以瑞茲的性格，若是發現了他的體內有著三枚符文碎片，必然會憑白滋生許多麻煩。
路奇並不想和他產生衝突，所以接下來不到萬不得已也難以動用符文的力量了。
此時，瑞茲聞言，沉聲說道：「此事不可小覷，沉睡於此的惡魔名為恐懼，是最古老的惡魔，擁有恐怖的力量。」
「沉睡.」
路奇眸中一閃，說道：「難怪它沒有直接出手。」
「不錯。這些群鴉只是他醒來前的徵兆，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再一次被想起了。」
瑞茲的聲音頗為凝重，「而當他徹底醒來之後，整座鎮子都將成為它的恐懼食糧。」
聽到他的話，路奇心中微微一驚：「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再一次被想起？」
瑞茲點頭道：「是的，有人意識到了它的存在，當念想產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引起它的注意了，否則也不會引來群鴉。」
路奇不禁低頭思索起來，覺得這種概念級的能力恐怖如斯。
這麼一想的話，引來群鴉的人，是他？
因為整個金坡鎮，恐怕只有他，在下午時想到了費德提克的存在。
僅僅只是想到，就直接引起了費德提克的注意嗎？
想到此處，路奇抬頭詢問道：「有什麼對付他的辦法嗎？」
「沒有。」
瑞茲回答的很快，似乎早就有了答案，他說道：「恐懼是無法殺死的。只要這世間存在恐懼，它便可以一直存活於世。」
拉克絲這時舉手發言道：「這也太賴皮了，也就是說，我們只能封印它？」
「是的。」瑞茲看向拉克絲，注意到了她耀眼的閃光，然後道，「對付這種惡魔，唯有封印，讓它們再度陷入沉睡才是最好的辦法。」
其實他也沒有多少對付惡魔的經驗，畢竟他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結果還偏偏就給他碰到了惡魔中的頂級存在。
此時，外面的夕陽快要落下，黑夜就要來臨。
瑞茲看了一眼外面，語氣凝重的道：「時間不多了，太陽徹底落下的那一刻，它就會醒過來。」
拉克絲心中一驚：「這麼快？」
路奇看著日落：「估計只有半個小時了。」
「一旦它醒過來，整座鎮子的人都會成為它最優先的目標。」
瑞茲在這個時候也十分的冷靜，他看向拉克絲：「接下來，你的光很重要。」
「我？」
拉克絲忽然感覺到使命加身，小臉不禁嚴肅下來：「我要怎麼做？」
「光芒的作用，不光是驅散黑暗，給人們帶來光明。在更多的時候，它同樣能夠驅散恐懼。恐懼是惡魔的第一食糧，越多的恐懼會讓它越是強大，唯有光輝，能在黑暗來臨前起效。」
瑞茲看著拉克絲，說道：「接下來我會教你一種秘術，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無意給伱增添壓力，但如果學習失敗，外面的人都會死。」
「來吧！」
拉克絲認真的點點頭。
「注意看，每一步都不能出錯。」瑞茲抬起雙手，魔力依附於表面，他上下舞動雙臂，像是結印一般，進行著一種規律的運行。
一個法陣開始浮現，隨著每一次的結印，每一次雙手位置的變換，法陣的光芒都會愈發明亮幾分，一道道秘紋在法陣上浮現。
其中最難的，還是魔力的運用，很多時候的魔力輸出都都不一樣。
拉克絲全程一眼不眨，記下了瑞茲的每一個動作。
當一遍演示完成之後，瑞茲收回了魔力，問道：「還需要幾遍？」
「已經足夠了。」
拉克絲邁步，來到了外面廣場。
她深呼吸一口氣，沒有片刻的猶豫，開始復刻起了瑞茲先前的動作。
隨著光之魔力的運轉，一個閃爍著金光的法陣出現，猶如黑暗來臨前的曙光，比瑞茲所演示的還要震撼。
也許這個秘術本就適合光之魔力。
瑞茲在後方看著法陣漸漸凝實，心中不禁對拉克絲的天賦感到驚訝，知曉她恐怕真的已經完全記下。
他在符文之地遊歷這麼多年，擁有如此天賦的，屈指可數。
別的不說，只是光魔法，就已經十分少見了。
若是沒她的話，瑞茲都不敢保證，可以救下這裡的所有人。
路奇看著渾身縈繞著閃亮光彩的拉克絲，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不知不覺，那個哭鼻子的金髮女孩也能夠獨當一面了。
此時，隨著拉克絲完成了最後一步，法陣徹底的凝實，一瞬間散發出了猛烈的光芒，小鎮的上空綻放出如白晝般的光亮。
人們驚奇的抬起頭，只見一道金色的光幕，從天空四周八方落下，將所有人庇護在了其中。
拉克絲見到施法成功，不由得鬆了口氣，轉頭朝路奇露出一個明晃晃的笑容：「怎麼樣？厲害不？」
「厲害厲害。」
路奇真心實意的點頭。
「哼哼。」拉克絲昂起下巴，頗為得意。
瑞茲此時出聲道：「這個秘術可以暫時的抵擋恐懼的入侵，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路奇微微思索道：「你的意思是」
「不錯。」瑞茲看向鎮外，道：「對抗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直面恐懼。我們唯有主動出擊，才能尋得機會。」
路奇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費德提克的能力過於恐怖，若是不在這裡將他封印的話，等他逃離到其他地方，必然會演變出一場災難。
「封印它，必須要有兩個必要條件。」
瑞茲此時看著三人，說道：「第一個，找到它的名字。它是恐懼本身，但恐懼卻不是它的名字，真名相當於肯定惡魔存在本身的關鍵。但同時，也是它們的弱點。
第二個，找到它的本體，如果不是本體，封印將會毫無意義。
我有可以封印它的秘術，但我也從沒試過。如果沒有這兩個前置條件，我們對抗它的勝率基本為零。」
沒辦法，因為他們現在對抗的，是堪稱概念級的十大惡魔。
它甚至誕生於瑞茲認知更早的時期，是世間誕生的第一道恐懼。
在擁有這種條件的情況下，它近乎是無敵的存在。
在瑞茲的印象中，數百年前，便有一個國家因為十大惡魔而覆滅。
那個惡魔是仇恨的化身，它的恨意突破天際，短時間內便毀滅了一個國家。
如此多的人慘死，引來了另一個十大惡魔，死亡。
兩個惡魔似乎發生了一場大戰，當瑞茲趕往現場的時候，只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後來也失去了這兩個惡魔的消息。
但可以的肯定是，他們必然還存在於符文之地的一角。
「不過我們還有一點機會。惡魔的名字通常都會伴它左右，只是想要找到它的名字，往往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
瑞茲本以為說出這個消息，會打擊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在厚重的歷史史書上，他比他們經歷的要太多太多，所以在這種足以令人絕望的情況下，依舊可以保持樂觀。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竟然沒有流露出一絲懼怕。
「也許我知道它的名字。」
路奇開口道。
「什麼？」瑞茲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知道它的名字。」路奇這次去掉了也許兩個字。
這顯然是撞在了他的專業上，所以他自然不慌了。
而拉克絲不慌的原因更簡單，因為她看路奇不慌，所以她就不慌。
只要有路奇在，她根本不知道害怕兩個字咋寫。
「你知道它的名字？」
瑞茲再冷靜的心態，這會兒也無法保持淡定了，臉上都為之動容。
他怎麼也想不通，路奇憑什麼知道恐懼惡魔的名字。
「其實我擁有可以看到惡魔真名的眼睛。」路奇隨口就來，他在瑞茲難以置信的眼神下，淡定的說道，「下午時正是因為我看到了它的名字，所以才引來了它的注意吧。」
「你在開玩笑嘛？」瑞茲覺得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並沒有。」路奇見他不信，於是講了幾個增加可信度的故事。
比如對付魔騰、伊芙琳、塔姆的時候，他正是因為知道對方的名字，所以才取得了優勢。
拉克絲還在旁邊點著腦袋證實。
雖然有些離譜，但瑞茲最終選擇了相信，他之所以信，還有一層別的理由。
「這是一個好消息，接下來只需要找到它的本體。」
他呼出一口氣，看向落日，太陽已經只有最後一點露在外面，最多幾分鐘便要徹底落下了。
那時，也將是那個惡魔醒來的時刻。
幾人決定即刻出發，臨走前告知了鎮上的所有人，不要離開這個廣場。
很快，在太陽落下的最後幾秒，幾人也踏出了拉克絲的光芒法陣。
莫名的，一股寒風吹來，遍體的冷意『唰』的一下升起，無人的小鎮在黑夜中看著無比的陰森。
拉克絲抬起手，散發出一陣璀璨的光亮，籠罩在四人身上，驅散了寒意，也帶了光亮。
瑞茲很慶幸今天有這樣一位同伴在，否則光他一個，估計夠吃一壺了。
「說起來，我們該怎麼去找它？」
拉克絲小聲的問道。
瑞茲回道：「它是世間原初的恐懼，不存在思想，也沒有對這個世界的概念。只懂得製造任何生物懼怕的恐懼，所以一定會自己找過來。」
拉克絲身上的光，並不會讓恐懼有所忌憚，它幾乎無止盡的欲望，一定會想要連光芒也吞噬。
只要它想品食幾人心中的恐懼，就一定會出現。
周圍的房頂上，落下幾隻烏鴉，安安靜靜的，只用一雙紅的發亮的眼睛盯著幾人。
這說明恐懼惡魔已經盯上他們了。
四人走在街上，警惕著四周。然而就那麼一瞬，他們驚覺道路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稻草人。
它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中，沒有任何的出現過程。
莫名的驚悚感湧現！
只見稻草人的左手握著一把看似生鏽的鐮刀，右手提著一個燈籠，身形和外貌都只是農田裡普通的稻草人模樣。
「你好.」
怪異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無比的沙啞，就像是一把破刀在生鏽的鐵板上滑動，響起的瞬間就讓人覺得腦瓜子疼。
路奇一箭射出，強大的力道在稻草人身上炸開，當場將其炸成了粉末。
然而下一秒，恐怖的聲音從四周響了起來。
「我們要找到它的名字」
「接下來要找到它的本體.」
「你的光很重要.」
「我叫瑞茲.流浪法師」
詭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分明是幾人之前聊過的話，雖然一樣，但那些聲音感覺更像是硬擠出來的，就像那種破舊上鏽的鐵籠，嘎吱嘎吱、嗆啷嗆啷、嘩啦嘩啦的聲音，既扭曲又陰森。
周圍的烏鴉也變多了，幽暗的胡同里，傳來怪異的響動。
拉克絲抬起手，光芒四射，將周圍照亮。
赫然，一隻只身形詭異的稻草人就那樣站在原地，它們的身形開始扭曲，猙獰的膨脹著，長出了一張張怪物般的臉龐，那些臉徹底歪斜、扭曲的粗麻布臉，嘴裡吐著鏽鐵的尖牙。
瘦長的腿支撐著鋪開的身子，像是一隻奇行種，那個籠子也變了，變得幽森詭異。
其中有上百隻的烏鴉不斷撲騰，只是看了一眼，忽然就有更為黑暗的黑暗，開始從這些籠子蔓延。
這些黑暗，一度壓過了拉克絲釋放出的光，它比本身的黑暗，還要黑暗，遮蓋了一切的色彩。
再然後，眼睛，許多的眼睛，猩紅而又森寒，在黑暗中出現，就那樣盯著眾人。
四人不得不靠近了一點，那黑暗從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們困住。
「我不確定這是它的什麼能力，但唯有一點要銘記，直面恐懼！」
瑞茲渾身的魔力已經運轉了起來，他試圖攻擊那些黑暗，然而沒有一點用處。
任何攻擊都無效了，包括拉克絲的光，在黑暗面前，頭一次顯得那麼弱小。
她不禁有些挫敗感，她的光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然而竟然會敗給黑暗。
但她很快又振作起來，她知道她的光在此刻尤為的重要。
於是她深呼吸一口氣，集中了意識，隨著法杖揮舞，更為耀眼的光芒閃耀而出。
與籠罩而來的黑暗似乎分庭抗禮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