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累了,蹲下身子,抬手擦著姜幸臉上的淚水,想小時候一樣,帶著對女兒的疼惜。
「綿綿,放過他,那你是不是就要和他走,父皇怎麼辦?」
這話讓姜幸的眼淚拼命向下流,朝著地上重重一磕。
「就當孩兒不孝,父皇,讓孩兒走吧。」
皇帝臉上出現了茫然,他低著地上的姜幸看,這個小糯米糰子怎麼就長大了,還說著要離開他的話。
他頭一次後悔,讓姜幸成為他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綿綿,如果父皇沒有把你送到邊止那裡······」
話沒說完,皇帝就止住聲音,哪裡來的如果。
他緩緩站起來,臉色的失落明顯,低著頭看著姜幸,似乎是在透過她看曾經的小糯米糰子。
良久,重重嘆口氣。
「地上涼,起來吧。」
姜幸抬眼,眼眶早已紅透,她緩緩站起來,等著皇帝最後的審判。
「你隨他走吧,京都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聽到這話,姜幸的鼻子一酸,「父皇。」
皇帝的眼眶紅了一瞬,整個人像是老了不少,朝著門外走去。
那輛豪華至極的馬車,姜幸終是沒有坐上去。
皇帝沉著臉,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宋德朝後看一眼,那道纖細的身影還在院子中站著,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此後京都就再也沒有四公主了。
直到禁衛軍走後,院子裡才鬆了口氣,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公主!」
姜幸回頭,臉上浮現驚喜,「柳絮!」
柳絮連忙上前扶著姜幸,看著她額頭上的傷口,臉上是止不住的心疼。
「公主可是遭罪了,奴婢去請大夫。」
蒼狼上前攔住,「府上有,屬下去喊來。」
姜幸點頭,「去屋子裡。」
柳絮應聲,扶著姜幸進屋子,姜幸輕聲喚著。
「邊止?」
半晌沒聽到聲音,下意識偏頭,柳絮大著膽子上前,「公主,督主大概是昏過去了。」
姜幸鬆口氣,她剛剛在外面,也沒聽見裡面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可憑她父皇那性子,定是來要邊止的性命。
蒼狼領著人走進來,朝著姜幸恭敬行禮。
「公主。」
姜幸點頭,似乎想到什麼,緩緩開口。
「日後不必喊我公主,就喚小姐吧。」
柳絮眼眶紅了,似乎是覺得委屈了姜幸,蒼狼沒多言,點頭。
「先給邊止看看。」
大夫上前,仔細搭脈,過了一會才開口。
「督主這是耗費了心神,暈了過去。」
姜幸點頭,隨即問道,「他身上這傷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好?」
聽到這話,周圍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皇帝今日是走了,可保不齊那天又來這裡。
這次姜幸是哄住了,可下次呢。
大夫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沉思良久,又仔細檢查邊止身上的傷,「最少也要半個月。」
姜幸點頭,抬頭問著蒼狼。
「這幾天,你多打探一下,三皇子與皇后才死,朝堂定是動盪不安,父皇此刻暫時放過我們,等他緩過神來,就說不定了,在父皇處理好一切之前,我們得離開。」
蒼狼明白事情輕重,點頭應聲。
一屋子的視線又都落到躺在床上的邊止上。
日復一日,好在邊止傷口恢復得極快,雖然不能動,但是此刻也能坐馬車。
將邊止扶上馬車,他額頭間儘是汗,可看著姜幸乖乖坐在他身邊,嘴角笑意又止不住。
「公主真的打算和臣走了?」
姜幸懶得理他,這個問題,這些天他都問了千百遍了,她都煩了。
見姜幸不回答,邊止撐著身子朝姜幸靠去,一動,額頭的冷汗更多了。
「你別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姜幸呵斥,邊止果真如她所言不動。
這幅樣子,還有幾分乖順。
「那公主告訴臣,是不是真的打算和臣走了,京都的一切都不要了?」
沒等姜幸開口,邊止又自言自語的說道。
「跟著臣,這日子可沒有在宮裡好過,說不定還沒有人伺候公主,飯菜也不如御膳房合公主胃口····」
邊止這話還沒說完,姜幸就制止住。
「好了,別說了,我自有柳絮照顧,用不著你費心。」
這話讓邊止的臉色一僵,腦袋湊過來,似討好炫耀說著。
「臣在蘇州城還是有房產的,不會苦到公主。」
姜幸懶得理他,自從打算去蘇州城他就婆婆媽媽,索性閉上眼,不去管他。
想到什麼姜幸開口叮囑。
「我現在不是公主,你也不是臣子,以後說話注意點,別讓人抓到把柄。」
邊止點頭,似無賴般喊著。
「好的,娘子。」
臉上染上紅意,姜幸似惱怒般開口。
「誰是你娘子!」
邊止輕笑,「不然呢,你與我同吃同睡,不是夫妻,那是什麼?」
這話讓姜幸沒辦法反駁,確實是這樣。
邊止又問。
「娘子不妨告訴相公我,你那天是怎麼說服皇帝的。」
想到那天說出口的話,姜幸臉上莫名染上紅意。
「你該休息!」
看到姜幸臉紅,邊止臉上笑意更濃,「我聽蒼狼說,娘子好像又說了心悅於我,這是不是真的?」
聽到這話,姜幸臉上爆紅,就像是熟透的桃子,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姜幸還在嘴硬,「當時只是權宜之計。」
邊止挑眉,還想說些什麼,前面蒼狼就傳來一句話。
「公子,我們被人攔住了。」
邊止眼神一凜,「誰?」
蒼狼臉上也浮現冷意,「禁衛軍,領頭的是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