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以為咖啡館 其實修羅場
二見雄一雙手僵硬地將公文包，和顯示著股市k線的pad放到玄關檯面上。
看向女兒身旁的男人。
這個殘忍的世界，終於連我最後的寶藏，也要奪走了嗎？
「伯父好，初次見面，我是二見同學的同班同學淺間靜水。
目前年級排名66位，受老師委託，為二見同學進行補課。
打攪之處，還請見諒。」
淺間站起來，一個標準的直角鞠躬，用天靈蓋和二見這位長輩打著招呼。
「啊，補習啊，真好啊
月海醬，爸爸從來沒有吃過你這麼用心做的菜。」
二見雄一說話帶著悲痛的哭腔。
離婚、破產都無法擊敗他，但中年人的崩潰，來的就是這麼突然。
「爸爸———！」
二見看見父親失態，又心軟，又好氣。
「這晚餐是淺間同學做的，另外，你天天住在公司，我想給你做也沒有機會啊！」
「伯父吃過晚餐沒，因為不清楚您回不回，菜特地多弄了一些，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
二見雄一感覺自己像一個客人，被女兒同學邀請，又被女兒推著坐上了餐桌。
所以說，這套房子其實是我買給女兒的婚房？
「伯父，主食方面，伱是想吃飯，還是蛋包飯，還是中式蛋炒飯？」
二見雄一和女兒以及非常會做菜的女兒同學一起享用了晚餐。
當他吃蛋炒飯的第一口，他就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
而當他吃下意式黑醋魚生的時候，他又覺得，如果女兒嫁給這樣的男人，其實也不錯。
長得一般，婚外戀機率不大。
英和學院名次很高的優等生，既有錢也有前途。
風度不錯，很有禮貌，做菜更是一流，女兒不會吃虧，自己晚年可以享口服
二見雄一忽然暗罵自己，
雄一！你的口福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嗎？
淺間和二見沒有理會中年男人的內心鬥爭。
看時間已經到8點半，於是淺間問到，
「今天補習地點是客廳還是在二見同學臥室呢?」
「客廳，當然是客廳！」二見雄一搶答到。
「爸爸！」
「沒關係，我進我房間，我不打攪你們學習。」
二見雄一拿起公文包閃進了房間。
兩人坐在地毯上，把茶几當做書桌，低頭開始認真學習。
「不好意思呢，我沒想到爸爸會回家。」
「無妨，今天二見同學說來家一趟，具體是什麼事需要幫忙呢？」
「沒沒什麼.就是想多學習一下，
如果有淺間君這種優等生在旁邊幫助
我就覺得，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
「放心吧，學到11點都沒問題。」
「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周二背後的那道視線，像穿越時空一樣，從遠方而來，射進了自己的眼睛。
淺間搖了搖頭，
「不會，相反如果可以，我想接下來的日子，都能夠像這樣一起。
讓我們一起進步，讓大家大吃一驚吧。」
二見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嗎？」
「就感覺，淺間君變了很多，或許只有真正靠近，才會了解一個人吧。」
糟糕！人設崩塌！
淺間面無表情地說，
「哦，是這樣嗎?」
看著二見望著自己的眼神，人設挽救失敗！
二見走到像攝像頭一樣，印著DEVIALET字母的白金音響旁的收納盒前，
拿出了幾張CD，問需不需要聽點歌。
淺間接過CD一看，好傢夥，全是搖滾。
這確定這不是在做抗干擾訓練嗎？
淺間搖搖頭，和其他人不一樣，淺間如果聽歌，那他就只能聽歌。
跑步、看書、寫作業，這些時候聽歌，都會影響到他思考，
如果咖啡店裡有喜歡的歌，他甚至會停下和其他人的交流，開始出神。
可能只有睡覺的時候，他才能真正享受音樂吧。
二見把CD放回原處，兩人正式開始了新一輪的學習。
淺間自己刷題奇快，二見做一張卷子的時間，淺間能做四到五張。
然後是為二見批改試卷和講解錯題。
二見本身頭腦不差，如今沒有同學欺凌，學習效率也提升了很多。
只是今天的二見在做試卷時，會時不時開小差。
如果不是爸爸，我就可以泡完澡穿著睡衣和淺間一起學習了
如果不是爸爸，我們就可以在臥室里學習，我可以和淺間坐的很近.
如果不是爸爸，今天可以學習到很晚，然後讓淺間在自己家裡休息.
淺間可以穿爸爸的睡衣，衣服有烘乾機烘乾，淺間的內褲就由我來手洗.
我也可以給他搓背
需要工具的話，便利店就在樓下.
啊呀，那樣進度太快了些吧！
淺間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輕浮的女孩？
偷偷看一眼認真學習的淺間，
爸爸為什麼就不能再努力一點呢？
在公司加班不好嗎？
二見帶著些許罪惡感，遺憾地想。
時間悄悄流逝，
二見雄一安靜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通過客廳智能攝像頭眼都不眨地觀察著女兒和同學在客廳學習了2個多小時。
雖然這男同學全程都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但是誰叫自己的女兒這麼可愛呢？
不得不繼續提防著，在女兒背後保護女兒，是每一個父親的天賦技能。
二見每次抬頭望向客廳的掛鍾，都想把它藏起來。
但藏起來有什麼用呢？
淺間說爭取11點左右弄完，現在已經11點半了。
11點後過的每一分鐘，她都會擔心，淺間會突然想起時間來。
不做提醒，就這樣裝傻吧。
就這樣最好，最好就這樣永遠繼續下去吧。
房門開啟的聲音。
「月海，時間不早了。可不要耽誤了淺間同學的休息時間哦。」
二見雄一的話，打破了學習的靜謐。
「打攪這麼久，真不好意思。」
淺間站起身來，向二見雄一致歉，
「那麼，二見同學，我先回家了。
學習小組的學習會不是訂在下午嗎？
我們明天再繼續吧。」
看著淺間毫不拖泥帶水的向自己道別，收拾好東西，
二見只能眼睜睜送淺間走出公寓。
二見月海，人生第一次覺得，
父親一輩子住在公司也許會更好。
如果是上輩子，遇上二見這樣的女孩，
說不定已經欣喜若狂了吧。
但，此刻的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
淺間走在路上，自省著。
有條件的愛，令人厭惡。
沒有理由的愛，令人畏懼。
這是一個被表象迷惑的世界，
追逐真實的人，寥若晨星，
一切不看臉的價值觀都被覆蓋。
那麼，二見是為什麼會對自己持有好感呢？
他想通過十幾個自我否定，來獲得寧靜，
但內心的驕傲，又讓他對這件事感到飄飄然。
戀愛大師淺間靜水，此刻被戀愛的問題所困擾。
醫者不能自醫嗎？
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間，結果波奇還沒有睡，
穿著自己「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的文化衫，
抱著枕頭，看電視裡的深夜節目笑得前俯後仰。
看見淺間回來，波奇的臉頓時變色，像臉頰塞滿瓜子的倉鼠，
「哼~！」
「主人回來也不迎接一下嗎？」
「又是奇怪女人的味道！阿水你這個花心大蘿蔔！」
淺間把厚厚的習題冊放上了書桌，
「如果每一種知識都是一位美人，我確確實實走在了後宮之王的道路。」
跑來翻閱自己一點也看不懂的習題冊，波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阿水真喜歡學習呢~」
「還行。對了波奇，肚子餓了嗎？我給你下面吃。」
淺間露出和善的笑容。
「真的嗎？」
說起宵夜波奇可真不困了，之前拜託淺間弄宵夜，一次都沒成功過。
但是，這是出於出軌老公對老婆的愧疚感吧，一定是吧！
看了不少晨間主婦劇的波奇，忽然感覺快樂又少了許多。
讓波奇在自己旁邊打下手，淺間煮了一道紅燒牛肉麵。
嘗了一口湯底，感覺沒什麼大問題，便招呼波奇來享用。
望著波奇將湯底都喝光。
淺間陷入了沉思，這一回，【戀愛智腦】的技能並沒有發動。
也就是說，波奇有限的腦容量里，
「戀愛」和「學習」這兩個關鍵詞，都不存在是吧？
果然是只會浪費我資源的寵物。
不知怎的，淺間有一點失落。
簡單沖了個澡，
淺間帶著幾分自我厭惡，迷迷糊糊的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周末到來，淺間被波奇叫醒，開始新一輪的長跑。
淺間只感覺昨日的紅燒牛肉麵味道還在自己的嘴裡揮之不去。
不是已經刷過牙了嗎？
網購的跑步裝備昨天就已經送到家了。
鑑於波奇是半個俄羅斯人，淺間買的都是阿迪達斯的。
穿著新運動服和運動鞋，波奇神采奕奕地回頭，對還在繫鞋帶的淺間說：
「阿水，只是長跑，對增強體質方面作用有限哦。」
「這樣還不夠嗎？」
「需要鍛鍊核心力量，你對身體的控制力才會加強哦。」
「意思是，還要去健身房嗎？」
「不是，體質不行的阿水，晚上做卷腹之類的運動就可以了哦，
因為阿水的體質不行，做負重運動會容易受傷的。
夏天了，也可以一起游泳哦，很適合體質不行的阿水。」
你用不著把體質不行說三遍吧！
「總之，我就是阿水鍛鍊體質的貼身教練啦！」
貼身大可不必！
周末出來晨跑的人明顯增多了，
幾乎淺間每跑10步，就會有一個人把自己超過去。
波奇今天的心情格外不錯，迎著風雀躍地在前面跑著。
將牛奶色肌膚完美襯托出來的明黃色運動背心，
隨著奔跑迎風飄揚，UPF50+的輕薄白色防曬衣，
將臀部和大腿曲線完美展示的深色緊身褲，
似乎整個夏日的陽光，都變成的聚光燈，
在她的金色的頭髮、臉龐、睫毛、脖頸上閃耀遊走著。
回頭對著淺間做鬼臉的波奇，像一個被日光寵愛的精靈。
幾個20來歲，身材健美、裸露臂膀的男生，不斷跑到波奇的身旁和波奇搭訕。
波奇居然裝起了聽不懂日本話，也聽不懂英語的外國人。
在波奇連續拒絕5次合影要求和3次加好友的要求後，
那些社牛男子們集體鎩羽而歸。
今天忍著疼痛，順利跑完2公里的淺間，
覺得喜歡運動的人一定都是抖M。
波奇今天的按摩，範圍從兩腿擴大到了全身，
波奇騎在淺間腰上，用手肘頂住背瘋狂按壓，
10分鐘的時間，讓淺間度秒如年，恍如隔世。
得趕緊馬上買一個筋膜槍，不能讓波奇公報私仇！
曾經有人形容維也納作家彼得.阿爾滕貝格：
他不是在咖啡館裡，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
閱讀、學習、工作，這些似乎很早之前，就和咖啡深度綁定。
淺間他們第五學習小組的周末學習會的地點，定在了東京一家很出名的咖啡店，FUGLEN。
二見和淺間在車站匯合，一同穿越東京腹地，從三田線轉大江戶線，又轉千代田線，終於來到了位於涉谷區的這家咖啡店前。
兩層樓建築，白色的牆面上，紅色的圓形LOGO中，一隻白色的飛鳥向上翱翔。
FUGLEN正是挪威語中鳥的意思。
挪威奧斯陸的這家咖啡鳥，乘著北歐的文藝風，越過西伯利亞，停留在了東京代代木公園旁的鬧市之中。
本以為財大氣粗的御行院會包場，結果並沒有。
他正和深澤坐在大傘棚下的戶外椅上，聊著天。
初夏的午後，還算能夠忍的住。
如果是七八月，打死淺間也不坐外面。
誰不知道東京熱啊。
「你們到了啊，二見，淺間~」
御行院舉起左臂搖著手掌，經過幾天的共同學習，大家都熟絡了很多。
「二見桑和淺間君總是一同行動呢？」深澤雪笑著對剛來的兩人打招呼。
「線路剛好一致罷了。」淺間替二見回答到。
「點點什么喝的？」
御行院仔細為沒來過的兩位介紹起了這家咖啡店的幾款招牌咖啡。
「我就來一杯冰美式吧。」
「建議你嘗一嘗他們家的每日推薦。」
「那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我也一起。」二見跟著淺間進了店。
店內沒開空調，咖啡的香氣瀰漫在整個空間裡。
幾幅穿著白色西裝，姿勢各異的鳥頭人掛畫十分有趣，風格上接近波普漫畫風，也帶點20世紀初大都會的摩登味道。
陳列架上各種品種味道的咖啡豆，裝在同樣印有鳥人漫畫的白色紙袋內。
大家都是吃了午飯才來的。
淺間隨便在點了一杯的御行院剛剛推薦過的las clomenas後，又點了一個可頌。
二見則是點了一杯冰摩卡。
咖啡大概等了15分鐘，被服務員送上了。
淺間的咖啡是熱的，讓他大喊踩坑，但這咖啡聞起來就有蘋果一樣的水果氣味，十分特別。
「好獨特的香味哦，淺間君，我能嘗一口嗎？」
二見將身子靠近，淺間聞到了她身上屬於中餐館的一絲煙火氣。
還沒等淺間回話。
就見御行院起身進店，
「二見你稍等一下，我給你再點一杯這個。」
望著眼神忽然沉下來的深澤雪，
嘖，修羅場又要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