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鈺的信送到鎮北侯蕭逸夫的手上時,蕭逸夫心下便證實了一件事。
這幾日,接連與匈奴硬戰,是時候歇息歇息了。
待軍令傳下去時,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紛紛不解。
「將軍,這祁連山眼看就要攻下了,這會子歇息整頓,不是明擺著將我北疆拱手相讓嗎?」
蕭逸夫平靜得可怕,不怒自威的威嚴讓副將瞬間閉上了嘴巴,喏喏一句:
「將軍自由定奪,是屬下多言了。」
蕭逸夫的十萬蕭家軍,在接連數日的戰爭中已經死傷過半,以蕭家軍的威力,不可能就短時間內傷亡慘重,所以,蕭逸夫可以肯定,軍中出了奸細。
要是再這樣殊死拼下去,到時候血流成河也不一定能攻下祁連山。
對方好似每次都能精準的知道他們的作戰計劃,且每次都能在極短時間內,找到戰術的破綻,一擊即潰。
蕭家軍不是那種訓練鬆散沒有真本事的花拳子,這些年若不是蕭家軍鎮守北疆,恐兇殘的匈奴早已攻破中原。
所以,蕭逸夫必須停下來,一方面以減少傷亡,一方面與謝鈺一同揪出內奸。
時至中午,謝鈺駐紮在二十公里外慕涼亭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蕭家軍。
晚間,謝鈺部署好主營帳的巡防後,來到營帳中。
花棠趴在床上無聊的玩著桌床榻上的螞蟻。
她將乾糧掰碎了放在榻板上,看著如小溪流般的螞蟻慢慢的將糧食運走。
見到謝鈺進來了,悶悶的問了聲,「大少爺。」
「可感覺好了些?還痛嗎?」
謝鈺關心的話語落下,伸手就要去揭花棠後背散著的衣裳,由於傷口很深,時不時會滲血,所以花了直接散了衣裳,沒有穿。
謝鈺的手才落下,衣裳還未揭開,花棠立即出聲制止,「大少爺,別。」
謝鈺眸色一軟,誆哄道:
「與我,你不必害怕。」
是啊,他都摸遍了。
索性花棠沒再矯情,任由謝鈺揭開了後背的衣裳。
白嫩的肌膚露出一大片後,左邊微微紅腫的地方還是在滲血,且傷口看樣子有發炎的徵兆。
他取來薛滄給的金瘡藥,打開蓋子再次塗了上去,並聞聲哄道:
「忍著,我會輕輕的。」
他手法溫柔的將藥粉塗上去後,又撐在花棠的背上,為花棠的傷口錘氣。
本來藥粉入傷口時,密密麻麻的叮咬痛瞬間被絲絲涼涼的感覺沖淡了許多。
花棠安靜的感受著。
沒想到,大少爺還有這般溫柔的一面。
說實話,那日救他,也不完全是害怕沒人打仗,還有一部分是花棠的私心。
大少爺待她還是不錯的。
謝鈺起身,不經意間瞥到她微微彎曲的嘴角,好奇的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啊?沒什麼!」
花棠窘迫的回道。
瞬間羞紅了臉,埋著頭,不敢與謝鈺對視。
謝鈺幫她蓋好衣裳,和衣在她的身旁躺下,似乎是有心事。
感覺到對方不太平緩的呼吸後,花棠疑惑道:
「大少爺,有心事?」
謝鈺淡漠應了一聲,「嗯!」
「可以說來聽聽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花棠清淺的呼吸拂過謝鈺的耳旁,他鬼使神差的將書信給鎮北侯之事說了出來。
花棠一聽,若有所思的評論道:
「大少爺,鎮北侯值得信任嗎?」
謝鈺以身為誘餌,試圖將奸細引出來活捉。
此時戰事吃緊,鎮北侯那邊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匈奴攻下了祁連山大半的山脈,成功的喜悅定會讓對方沖昏頭腦,所以,鎮北侯此時以傷亡慘重而歇息退守,是再合適不過了。
待對方沖昏頭腦,以為鎮北侯這裡不足為懼時,便會將矛頭指向謝鈺這邊,而太子妃的親弟弟薛靖那邊,因為沒有實戰過,名聲沒打出去,所以對方不會在乎一個沒有實力的將軍。
所以,謝鈺今夜註定無眠。
對方必定會趁鎮北侯歇息退守的時間,儘快殺掉謝鈺,徹底斷掉鎮北侯的支援。
謝鈺沉思了片刻,回道:
「他,值得信任。」
若是沒有裴郡主,可能他們還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一句話言簡意賅,花棠沒再問下去。
在黑暗中,平靜的與謝鈺一同等待刺殺的人來臨。
只是,等了許久,花棠幾次都差點睡過去了,人都還未出現。
「會不會不來了?」
花棠好奇的問道,而謝鈺則屏氣凝神,感受著營帳外的一切風吹草動。
人一定會來,只是早晚的事。
果然,寂靜的營帳外,匆匆忙忙傳來一陣腳步聲,看樣子似乎是很著急。
花棠聽到聲音立即屏住呼吸裝睡。
待腳步聲踩在興頭上,一下又一下,咯噔咯噔的,突然,一隻手伸了進來。
與此同時,謝鈺握住了身下的劍,準備隨時出擊。
帘子撩開後,腳步聲來到床榻之前,立馬停了下來。
謝鈺這時劍已出鞘。
「咻」的一聲,長劍已經架在對方的脖子上,待花棠掌了燈,這才看清楚。
「無心?」
「怎麼是你?」
謝鈺毫無防備的質問道。
無心害怕的伸手彈開謝鈺的劍,低聲道,「爺,你快去看看薛家小公子吧,他在營帳里發瘋了。我害怕破壞爺的好事,這才忍到現在才通報。」
謝鈺收好劍,出了營帳。
無心緊跟其後,留下花棠孤身一人。
來到薛小公子的營帳時,他已經被無心命人五花大綁起來。
謝鈺喚了他一聲,「薛靖?」
只見他目光呆滯,兩眼無神,似乎被攝魂奪魄一般。
突然,守夜的士兵嘟囔道:
「會不會是撞邪呢?聽說這慕涼亭曾經是匈奴殺活人祭天的地方。」
此話一出,謝鈺幽深的眸子一挑,森寒的威壓,讓士兵立即閉了嘴。
無心會意叮囑道:
「哪有這麼多妖魔鬼怪,別擾亂軍心。否則軍法處置!」
士兵被批評後,垂著頭不再多說,
但是,謝鈺卻來了興趣,「接著說!」
士兵有些摸不著頭腦,欲言又止。
但是礙於謝鈺的威壓,只好繼續說道:
「回將軍,小的也是半道聽來的,當年匈奴一舉攻陷北疆,為了彰顯天威,就在慕涼亭這個地方殺了我方俘虜,用以祭天。後來,北鷹軍也就是蕭家軍擊退匈奴後,此處就還給了百姓重建家園。但是,家園還未建成,就隔三差五的鬧鬼,所以這就成了荒坡。關於這個慕涼亭鬧鬼的事,也是從百姓口中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