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米劉婆婆和孫掌柜這麼說，張半仙輕輕點頭。
不過小心起見，還是讓趙有量先出去買了條三米長、兩米高的黃布，掛在了後院和前院之間。
將扎紙鋪和這裡徹底隔開。
然後又特意找燒柴做飯的人家要來鍋底灰，用水拌勻當做墨汁，在黃布上寫下「楚河」、「漢界」四個大字。
張半仙一邊寫，嘴裡一邊念叨。
「出馬頂香結善緣，不鬥氣來不結冤；以此為界兩不犯，各做各的逍遙仙。」
眼見自己「畫地分界」前院扎紙鋪並沒有什麼反應，張半仙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於是將腿一偏，盤坐在中間的椅子上，就像古代的小腳老太太那般。
嘴裡又神神叨叨的念了一會兒趙有量聽不懂的話，隨即身體開始抽搐。
等張半仙再睜眼時，雙眼已經變成土黃色。
而且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冰冰冷冷的。
孫掌柜見狀趕忙小聲提醒：「量子，記得恭敬點！」
「這是仙家上身了！」
孫掌柜話音剛落就聽張半仙開口，聲音完全變了，變的尖銳而刺耳。
「煙，菸捲！老神仙我要先美上幾口！」
趙有量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絲毫不敢怠慢。趕忙恭敬的抽出一根給「張半仙」點上。
結果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張半仙」一口氣抽了半盒才心滿意足。
「就是你小子想出馬頂香啊？！」
趙有量趕忙連連點頭。
「嗯嗯，就是我！還請老神仙成全！」
張半仙斜吊著土黃色的眼睛打量片刻，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五鬼童子命，到天生是個吃陰陽飯的......你看看我像啥？！」
前面半句話趙有量聽懂了，因為孫掌柜也說過自己是五鬼童子命。
但是後半句卻讓趙有量一愣。
看見他傻呆呆的樣子，問米婆婆趕忙將手中當做拐杖的雨傘撐開，舉過趙有量頭頂。
「室內撐傘」的一瞬間，趙有量先是感覺眼前一片模糊，隨後變的清晰起來。
再看盤坐的張半仙，哪裡還是人臉，分明是個大螞蚱！
「你......你......」
趙有量雖然見過幾次鬼，但螞蚱成精還是第一次見。
慌張之下嚇的連連後退。
其實趙有量多餘害怕，張半仙可不是螞蚱成精，他看到的是人家上身的仙家。
「室內撐傘」和前面孫掌柜用屍泥遮掩是一個道理，都是讓普通人能看見「鬼」的方法。
張半仙見到趙有量的反應，哪能猜不到他看到了什麼。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幫忙」的問米婆婆。
「行啊，雖然有偷奸取巧的嫌疑，但就算開了陰陽眼吧。」
「出馬頂香這第一關，算你小子過了！」
說到這裡張半仙朝趙有量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點。
「小子，平時有沒有啥特殊感應？」
「就是見沒見過仙家，有沒有過仙家點化你？」
趙有量知道對方口中的仙家，不是那種虛無縹緲的神仙，而是北國出馬仙。
聞言立即想到了救過自己的「小餃子」和黃家仙。
他終究還是沒敢和張半仙說灰無命的事情，如果說了怕是適得其反。
這就相當於你磕頭作揖的求村長辦事兒，結果告訴人家副主席是你親爺爺......
這算吹牛還算耍人家玩兒？！
張半仙聽趙有量這麼說，再次點了點頭。
「那就更好辦了！」
「開了陰陽眼又有仙緣，應該能建堂口。」
「如果請不來黃家仙、灰家仙坐鎮，老神仙我就把自己堂里的仙家勻給你幾位，咯咯咯咯！」
聽「張半仙」這麼說，孫掌柜低著頭並沒有表態。
問米婆婆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量子這孩子的事兒，咋能勞煩老仙家堂里的兵馬。」
「依我看您老還是費費心，儘量幫忙請來黃、灰兩家的神仙......」
不等問米婆婆說完，「張半仙」已經瞪起三角眼。
「怎麼，瞅你這意思還瞧不上我家堂口了？！」
「既然瞧不上本仙家，那你招惹我做什麼？」
「咋地，是想約場子讓我帶著堂里的人馬和你干一架？！」
以問米婆婆的見識，自然早就知道「邪堂」是什麼德行。
她剛才只不過是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暗嘆一聲「還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後，便默默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張半仙」見問米婆婆認慫，這才心滿意足的咧嘴笑了。
再次讓趙有量把剩下的半包煙都給她點上。
美美的抽了好一會兒，直到整個偏房雲霧繚繞，「張半仙」才再次開口。
「老祖我幫人立堂，可沒有什麼『六月六』、『落七星』的規矩，心誠就好。」
「去吧，取一沓黃紙來，咱這就幫你寫『堂單』。」
所謂的堂單，就是出馬弟子立的堂口要請仙家的名字。
其中前文提到過的「四梁八柱」缺一不可。
而且無論立堂還是寫堂單，那可是非常有講究的：時間、流程、順序等等任何一點都不能弄錯。
因為有許多忌諱，筆者在這兒就不多講了。
但絕不像「張半仙」弄的這麼簡單。
還是那句話，她是邪堂（魔堂）！
堂單、牌位之類的，在張半仙來之前問米婆婆就讓趙有量準備好了，因此立即恭敬的遞了過去。
「張半仙」接過，就這麼蹲在椅子上用手指蘸著香灰「筆走游龍」。
趙有量什麼也不懂，只覺的「張半仙」的字有些難看。
但問米婆婆卻看的眉頭緊皺：這都是什麼？！
正規的「胡黃白常（柳）灰」一家沒有，更別說各家教主、黑媽媽等。
分明就是一群聽都沒聽說過的「牛鬼蛇神」。
而且每個名字一旦寫完，也沒有仙家那種慈悲氣息，而是充滿了森森邪氣。
甚至能聽到若有若無的陰笑。
見此情景，問米婆婆更確定了張半仙的就是邪堂，而且還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種。
至於剛才說的「如果請不來黃家仙、灰家仙」等等，更是純屬吹牛。
看這樣子，她分明是請都沒敢請！
你堂單上都沒有人家的名字，就等於沒給請帖。
難不成人家還會舔著臉主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