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看著公孫越送出去的糖人慾言又止。
那糖人這般精緻,若真是拿出去賣,定能賣上不少錢,遠比老闆給的要多。
公孫越真是虧大了。
見蓮香的目光一直在剛剛的那個糖人身上,公孫越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那是我第一次做的糖人,有許多不足之處。」
「接下來的這個才是要送給蓮香姑娘的。」
公孫越的手不斷地變換著,照著蓮香的樣子捏了一個糖人。
那小人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嘴巴微微鼓起,像是生了氣一般,看起來頗為可愛。
蓮香捏著糖人,心生喜歡。
「好漂亮。」
「不過,我生起氣來,當真是這般嗎?」
她拿著糖人,神色疑惑。
殊不知她拿著與自己相同模樣的糖人時,樣子有多麼的鮮活可愛。
「不是,這只是我自己想像的蓮香姑娘。」
公孫越的聲音有些深沉,黑曜般的眼眸中有情緒涌動。
「這段時日,我時常想著蓮香姑娘,行走坐臥,吃喝休憩,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想著姑娘。」
這樣熱烈的情緒,讓蓮香頗為不適。
她迫切的想要逃離,差一點就撞上了不遠處的攤位。
好在公孫越及時出手,抓住了她。
「時候不早了,我送蓮香姑娘回去。」
「等一等。」
「公子,你能不能把這個糖人也賣給我。」
老闆看著糖人,不好意思的笑了:「您做的這個實在是精緻,我看了心中喜歡的緊,能不能割愛給我,這次我出兩倍的價錢。」
蓮香不舍的握住了手中的糖人,這糖人做的精緻,她本不想給的。
可公孫越缺錢,說不定會同意這老闆的意見。
蓮香咬了咬唇,將糖人遞了出去。
她的手剛剛伸出去,就被公孫越擋住了。
「不賣。」
「那五倍,五倍總行了吧。」
這糖人做的太過精緻漂亮,老闆實在想要,見公孫越不答應,便以為是給的少了,於是退了一步。
「不賣。」
「十倍,十倍總行了吧?」
「不、我給你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是他半個月的收益了。
見老闆擋在身前,不許他們離開,公孫越擺正了神色。
「這糖人是我仿照心儀之人捏造的,莫說是一兩,便是千兩萬兩也是不換的。」
「若老闆真心喜歡,我可仿照您的模樣捏一個糖人。」
公孫越……
怎麼能把這種話掛在嘴邊——
蓮香的臉驀地燒紅了。
是羞的,也是惱的。
大順的民風雖沒有那般死板,但也沒寬鬆到這般。
即便是登徒子,也不會隨隨便便將心儀之人掛在嘴邊。
公孫越可是公孫大人啊,堂堂戶部尚書,怎麼能這般放浪,對著她這樣一個不堪之人說心儀。
這樣的話若是傳到了朝中,豈不是會被人攻訐。
聽到公孫越的話,老闆臉上笑開了花,塞給了公孫越一百文。
「這些算作定金,明日公子若是來了,我便再給公子一百文。」
這錢不算少,他給錢的時候,肉都在痛,但因為喜歡,所以還是給了。
到了無人之處,蓮香便頓住了腳步。
「公孫大人,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蓮香的手裡還拿著糖人,因為生氣臉頰微微鼓起,竟和她手中的糖人一般無二。
公孫越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公孫越笑了,蓮香的神色更加嚴肅了。
「公孫大人,你莫要笑。」
「你雖然掩蓋了身份,但難免有人會認出你來,你當著那樣多的人說我是你的心儀之人,可知會讓人誤解?」
公孫越挑了挑眉:「誤解?」
「我知大人是不好拒絕那老闆,所以才說了那樣的話,可百姓們並不知曉,他們或許會覺得大人說的都是真的,大人當真是喜歡上了我這樣的煙花女子,若是傳出去會對大人……」
「蓮香姑娘……」公孫越打斷了蓮香的話。
他走到蓮香面前拉近了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他只微微俯首,便能將蓮香臉上的細小絨毛都收入眼底。
「沒有人會誤解。」
「因為蓮香姑娘就是我的心儀之人。」
蓮香捏著糖人的蔥白手指驀地用力,透出血色。
「大人可是在說笑……」
「沒有,我公孫越說過許多笑談,但唯有心儀姑娘這件事不是玩笑。」
「明明前不久才與姑娘見過,但我卻日日夜夜、時時刻刻的想著姑娘,都要瘋了。」
公孫越伸出手指,輕撫著蓮香的臉頰。
「我本想安頓好了一切,在堂堂正正的與追求姑娘。」
「可當姑娘站在我面前時,我根本沒有辦法隱藏自己的情感。」
「越愛慕姑娘。」
「希望姑娘可以給越一個追求的機會。」
公孫越的指腹炙熱,讓蓮香覺得臉頰被燙的發疼,她不適的移開了臉,拉開了與公孫越的距離。
「多謝公孫大人抬愛,但奴家配不上大人,而且奴家立過誓要永遠陪著楊柳樓的姑娘們,奴家擔不得大人厚愛。」
蓮香的態度冷硬,手中卻仍未捨得將手中的糖人放下。
「大人功績不菲,將來大人的功績定會被記錄在史書之上,為萬人稱頌,若大人當真愛慕於我,那大人的功績將會被徹底湮滅,留在史書上的只會是大人的風流艷史。」
「大人若不想一生辛苦被毀,當謹言慎行,莫要繼續與我糾纏不清。」
讀書之人哪有不在乎名聲的。
若是名聲被毀,對他們而言比死都痛苦。
蓮香以為這樣說了,公孫越就不會再糾纏她了。
沒想到公孫越卻定定的站在她面前,笑著說道。
「我不在乎。」
「千百年後,後人如何評說,我不在乎。」
蓮香幾乎不認識面前的公孫越。
公孫越在她的面前一直是溫和守禮的模樣。
可此時卻露出了偏執桀驁的一面。
這樣的公孫越讓蓮香覺得陌生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