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玉樓

2024-08-09 17:30:25 作者: 林跖
  第6章 明玉樓

  黑夜出門,更見城內的妖魔鬼怪。

  女子的哀嚎、孩童的哭聲、呵斥聲毆打聲……

  甚至林硯還狹路相逢了一架跟他差不多的獨輪車。

  不過對方肆無忌憚,車上直接躺著兩個滿臉發青、瘦成乾柴的赤裸女子屍體,推車的人,還朝他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林硯打起十二萬分警惕,終於將車推到過城的通濟渠邊。

  四下無人,月光隱晦,他搬來好幾塊重石,再解開麻袋口,露出裡面光溜溜的,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再將屍體綁上重石,直接推下洶湧澎湃的通濟渠。

  然後便是一大袋綁成包裹的染血衣布,中間放上重石,等屍體沖走差不多,再丟進通濟渠中。

  月光遍灑,通濟渠中波光粼粼,上下翻湧。

  眼看著屍體、衣物統統沖刷淹沒,無影無蹤,他心底的巨石才慢慢放下。

  緊接一陣劇烈的翻湧從肚子裡頂上喉嚨,親手勒死人的手感、砸腦袋時飛濺的腦花、白溜溜的蒼白死屍……

  「嘔……」

  直到把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他才緩過氣來。

  推著板車返回。

  回想今天下午,除了進門之後的驚險一幕,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跟他預料的差不多。

  胡彪兩人已然足夠謹慎,只吃他吃過的菜,但他們決計想不到,林硯根本不怕毒,專挑加了紅傘傘的菜吃。

  所以沒多久,胡彪兩人就腹痛難當,陷入幻覺,失去抵抗力,被他用早就準備好的木棍砸翻在地,用繩子活生生勒死。

  用石頭錘爛他們的臉,脫光衣服,一方面是毀屍滅跡,一方面也是摸屍,搜刮戰利品。

  想到這,林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胡彪同伴身上只搜出了七八十文錢,但胡彪身上,卻搜出了五兩多銀子,還有一瓶貼著「翠風散」字樣的綠瓷瓶。

  五兩銀子,是一筆巨款,完全超出他的預期,簡直是把全副身家帶在身上一樣。

  還有翠風散,林硯恰好認得,這是一種毒藥,更是意外之喜。

  他得到【吞食·化毒】後,專門去一些藥鋪打聽過一些常見毒藥,翠風散就是其中之一,據說能致人中風癱瘓。

  林硯仗著自己不怕毒,嘗了一小口,果真氣血翻湧,這一整瓶翠風散,效果起碼頂得上四五十顆毒蘑菇!

  果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不光銀子補足,連損失的毒蘑菇都補回來了。

  但他心中的弦卻不敢放鬆,反而更加繃緊,他不知道兩人的死,會不會招惹出黑虎幫中的人。

  當時情況緊急,他擔心胡彪兩人呼救,徒生波折,所以果斷下手。

  現在想來,也許應該留一個人,仔細問問他們背後的黑虎幫是什麼情況。

  一路謹慎推車,終於安全返回胡同。

  「咚咚咚。」

  他敲響王叔家的門。

  門後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但門沒開。

  「王叔,我知道你在門後。推車今日不還,明日也總得還。」


  等了一會兒,門才顫顫巍巍地打開,王叔露出半張臉:「你,你想怎麼樣?」

  「王叔不用緊張,我只是有些事,想跟伱打聽打聽罷了。」

  ——**——

  半個小時後,林硯出門去了。

  王叔王嬸欺軟怕硬,在他有意無意展示板車上殘留的星點血跡,和軟硬皆施地威脅之下,他們嚇得夠嗆,暫時應該不會到處亂說。

  林硯想過滅口,奈何王叔王嬸都不是孤家寡人,親戚不少。加之毒蘑菇數量也不夠,他也不是職業殺手,沒有萬全把握,他不想冒險。

  從王嬸那裡,林硯打聽到,胡彪還有一個老爹,但是個爛賭鬼,跟胡彪的關係也不好,很少管他死活。

  所以胡彪才隨身帶著這麼多銀子,應該是怕被老爹霍霍了。

  胡彪經常不在家中,所以短時間內,他也不會發現胡彪死了。

  最麻煩的還是黑虎幫。

  這些幫派生存在鼠巷蛇道之中,陰狠凶毒,睚眥必報,沒事也要找事。

  一旦纏上,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林硯自己就見過不知多少被幫派弄得家破人亡的慘劇。

  雖然黑虎幫一時間不會知道胡彪出事,也未必會真的為胡彪出頭,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小芷太脆弱了,他不能有任何僥倖心理,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得趕緊找新的地方住。

  一連提心弔膽兩日,好在風平浪靜。

  「明天又請假?上次不是剛請過嗎?」

  「陳叔,我確實有急事。」

  「小林啊,帳房可不是你這麼幹的,要都像你這般,米行的事務豈不是要亂套了?」

  林硯沉默不言。

  老陳一副失望夾帶譏諷的神情:「這份工作,不知多少人想干還沒得干,小林,你千萬別不知足,別把主家對你的看重,當成自己的能力了!」

  林硯不為所動,老陳的話術,比起前世那些資本家大餅加夢想的職場PUA,水平差了不是一點兩點。

  他自己了解自己,憑他算帳的本事,勉強混口飯吃還是沒問題的。

  第二日一早,照例將小芷送去慕青書齋,林硯再次趕至承光坊。

  「你來這麼早做什麼?奎爺一般都是午後才到!」

  無奈,林硯只能暫時等著。

  承光坊乃是上坊,青磚鋪地,紅牆綠瓦,環境極為整潔,路邊看不見半個攤販,沿途竟然還有林硯極少見過的差人巡邏。

  只是林硯身無立錐之地,站在明玉樓前,被明玉樓小廝驅趕,想去一家茶樓坐坐,但人家最便宜的一壺春茶,也得幾十文錢起步。

  最終飢餓難耐,他忍痛在一家餐點鋪里花了十文,買個油餅狼吞虎咽。

  這物價,比起中坊貴了一倍不止。

  終於挨到午後,林硯迫不及待再次來到明玉樓前。

  「小哥,麻煩您替我通報一聲。」

  林硯輕車熟路掏出十個銅子,遞給小廝。

  小廝接過銅子,眼皮也不抬一下:「說吧,找奎爺什麼事?」


  林硯取出那枚寫著李慕青的木枚:「就說,我受李慕青老爺子所託,找奎爺有事相求。」

  小廝一看那木枚精緻,不似凡品,神色不由認真了一些,謹慎道:「你先等著,我去問上一問。」

  說罷快步進去。

  沒多久,小廝就跑出來了,微微躬身,笑容熱情洋溢:「客官快請進來!奎爺要見你。」

  林硯忙跟上,一進門,便有濃郁的脂粉香氣撲鼻,勾人心魄。

  小廝領著他自左側通道進入,沿途不時有隱約的鶯燕靡靡之聲,最後入了後間,進到一處開闊後院。

  這是一方練武場,青石鋪地,場中央,有一人身穿精幹黑色短衫,身材高瘦,約摸三四十歲,正與另外五人服飾類似的人相互對峙。

  五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神色謹慎夾雜恐懼,而中間被圍攻的那人滿臉淡漠,興致缺缺。

  林硯跟著小廝站定,那五人便立刻動了,拳腳大開大合,盡數朝著中間那人全身各處招呼。

  林硯聽得清楚,這些人揮拳踢腳如同弓弦繃張,發出一陣陣脆生的破空聲,威力絕對不俗。

  然而中間那人,眼皮也不抬,驟然之間由極靜轉成極動,後發先至,撥拳、頂肘、攔腿、提膝……

  動作快到林硯看都看不清,三兩下,便將五人統統打翻在地。

  「腳步虛浮,氣血虧空,真是一群廢物!色字頭上一把刀,就你們這拳頭,簡直枉稱力境武者!」

  話音落下,便有咯咯咯嬌俏的靡靡笑聲傳來。

  林硯抬頭一看,廣場側邊樓頂的幾排窗戶全都打開著,好幾位披著紗巾、衣衫清涼,姿容曼妙的艷麗花姑娘,半倚窗台,笑得花枝亂顫。

  「聽見奎爺說了吧,你們氣血虧空,不行啊!」

  「咯咯咯,還是奎爺強壯,奴家早就饞著您了!」

  「是啊是啊,奎爺,奴家姐妹們可都等著你呢!」

  「呸你個小騷貨,就你這二兩身板,奎爺看得上你?」

  「……」

  輕言浪語層出不窮,伴隨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搖曳生輝,極是勾人。

  「啐,一群小浪蹄子……」

  黑衫高瘦男子正是奎山,低低罵了一聲,趕緊朝林硯這邊走來。

  林硯收束心神,恭敬作揖:「奎爺好!」

  「這裡不是說話地方,跟我來吧!」

  林硯跟著他走,一路行到一處偏間小屋,奎山方才輕輕舒出一口氣。

  然後才上下打量林硯幾眼:「小子定力不錯啊。」

  他指的是剛才林硯見著一大群艷麗惹火的女子,竟然神情沒怎麼變化。

  尤其是林硯一身穿著樸素簡陋,明顯是普通出身,能守住本心,那就更不一般了。

  「奎爺謬讚。」

  林硯恭敬答道,這點小場面只能算毛毛雨,在前世連刪減的門檻都夠不上。

  他取出木枚,恭敬地遞給奎山。

  奎山取過木枚:「慕青老爺子啊,他身體現在如何?」

  「李老身體硬朗,每日都在慕青書院教書。」


  奎山露出一抹懷念:「李老爺子可是我的恩人,當年的武道路,對我幫助頗多……說吧,你有什麼事?」

  林硯不敢怠慢,趕緊將自己的要求跟奎山一說。

  「練武?」

  奎山上下審視林硯:「你住哪裡?」

  「朱柏坊。」

  「有這個坊嗎?」

  「奎爺,這是下坊。」

  「下坊?」

  奎山微微挑了挑眉毛:「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林硯無奈道:「我父母早亡,如今在一家米鋪做帳房。」

  奎山無語道:「那你父母一定給你留了不少家底?」

  「不曾。」

  「那你還想練武?李老爺子沒跟你說過嗎!」

  「李老爺子自然提點過我,只是我仍想試試,李老爺子允我兩個月時間。」

  「也就是說,李老爺子也不支持你練武?」

  林硯不能隱瞞,只能實話實說。

  奎山看出了林硯眼中的堅定,微微搖頭。

  年輕人啊,就是不聽老人言,不到黃河心不死,非得吃個大虧,才能吃到教訓。

  但這個林硯能得到木枚,明顯又是李老爺子看重之人。

  想到李老爺子對他的恩情,奎山覺得,不能讓林硯就這麼誤入歧途。

  當即站起身:「你跟我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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