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尾聲,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仿佛被烈日點燃,每一寸空氣都瀰漫著悶熱與潮濕,即便是靜止不動,汗水也會不由自主地浸透衣衫。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一抹鮮艷的紅色突兀地闖入了這綠色的世界。那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身著一襲紅衣紅褲,腳踏紅布鞋,紅頭繩扎著烏黑的髮辮,她的膚色與這身裝扮形成了鮮明對比,白皙得近乎透明,宛如林間的一抹奇異幻影。
她肩上的生物同樣身披紅色外衣,那是一隻名為葉修的奇異昆蟲,它的顏色幾乎與女孩的衣服融為一體,靜靜地伏在那裡,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女孩身上的一件裝飾品。然而,在這綠意盎然的天地間,她的出現如同火焰般耀眼,每一步都透露著不尋常的氣息。
小女孩對於陌生人的出現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她眨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於燁,嘴角勾起一抹純真的微笑,隨後便像林間的小鹿般蹦跳著向他靠近。她的步伐輕盈而敏捷,即便是踩在錯綜複雜的樹枝上,也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一般穩健。然而,當她接近到十米左右的距離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原因是她肩上的葉修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威脅,微微後退了些許。
於燁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這絕非普通的昆蟲,而是雲滇地區特有的蠱蟲。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隻紅葉修,發現它的前肢已退化,後翅異常發達,更令他驚訝的是,其帶毒之處並非口器,而是那些看似柔軟的肢體邊緣,這些邊緣經過特殊處理,變得異常堅硬且鋒利,足以輕易割開皮膚。
小女孩似乎並未察覺到於燁的戒備,她伸出手,讓紅葉修爬到了掌心,然後用雙手輕輕捂住,仿佛是在安撫這個小小的生命。她終於來到於燁面前,用那稚嫩而又好奇的聲音問道:「你身上藏著什麼秘密嗎?」她的舉止和聲音都透露著孩子般的純真,但那份直接和不加掩飾的好奇卻讓人感到有些不自在。
於燁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神識默默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他心中已有所猜測,這個女孩很可能來自雲滇的蠱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而是反問道:「你以前見過像我這樣的人嗎?」
小女孩想了想,回答道:「見過兩個呢!他們也是一起來的,我還幫他們捉了很多蟲子呢。他們給了我這個。」說著,她挽起衣袖,露出了一塊已經停止走動的石英表。雖然表已經停了,但她的語氣中卻充滿了驕傲和自豪。然而,她那稚嫩的聲音和語調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讓於燁感到有些彆扭。
於燁微微一笑,故意調侃道:「哦,看來這塊表已經沒電了。」他心中暗自慶幸,如果是在三個月前遇到這個小女孩,他們或許真的會為了這塊表而研究上好幾天呢。
小女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恢復了精神:「那你有那種……電池嗎?可以給我嗎?我可以幫你捉蟲子作為交換哦!你想要什麼樣的蟲子都有!」她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滿山的毒蟲在等著她去捕捉。
於燁搖了搖頭,心中卻暗自思量。他明白這個女孩的能力非同小可,她所掌握的蠱術足以讓他忌憚三分。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輕易捲入這場紛爭之中。於是,他婉拒了她的提議:「我沒有那種電池。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捉蟲子。」
小女孩一聽這話,立刻高興得跳了起來:「真的嗎?那我們快走吧!我知道我們寨子裡有很多毒蟲呢!」她拉著於燁的手就往密林深處跑去,仿佛已經迫不及待要展示她的捕蟲技巧了。
於燁被她拉著前行,心中卻暗自警惕。他原本以為隱門之地是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入的,但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會主動邀請他回去。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他對這個神秘的蠱門世界充滿了好奇。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林間小道上,小女孩的步伐輕快而敏捷,而於燁則背著沉重的大包跟在後面。走了幾步後,小女孩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對了!我叫紅杉,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於燁。」於燁微笑著回答她。他覺得這個名字與她那如火般的裝扮和性格倒是十分貼切。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不遠處的樹後隱藏著兩個身影。他們身穿黑色左衽長衫,頭戴黑色大帽子,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他們是雲滇蠱門的兩位長老——白須老人朱長老和白眉老人佘長老。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於燁和紅杉的一舉一動。
朱長老有些擔憂地看向佘長老:「佘長老,那個年輕人看起來不簡單啊。小紅跟他在一起會不會有危險?」
佘長老瞪了朱長老一眼:「朱長老啊朱長老,你的腦子怎麼還是這麼不好使?那小子明顯是個書生模樣的人,和上次迷路走進咱們寨子的那兩個人差不多。就算再來十個八個也不是小紅的對手。你就別瞎操心了。」
朱長老被佘長老這麼一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萬一小紅把他帶到寨子裡怎麼辦?」
佘長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還能怎麼辦?和上次一樣唄!先讓他陪小紅玩高興了再說。等他離開後我們再找個機會處理掉他就是了。總不能放他走然後把寨子的位置泄露出去吧?到時候我們是搬家呢?還是搬家呢?還是搬家呢?」
朱長老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要是讓我選的話肯定是搬家了。」
佘長老沒好氣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拉著朱長老繼續前行:「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快跟上別跟丟了!小紅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咱倆可都擔待不起!」
兩人一邊走一邊繼續討論著關於小紅的事情。佘長老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朱長老:「我說朱長老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對小紅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啊?只把她當成蠱王來培養卻忘了她還是個女孩子了?」
朱長老愣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佘長老你說得對啊!我們確實忽略了這一點啊!小紅整天跟寨子裡的後生們混在一起也不見她對誰有過好感整天就知道捉蟲子玩這樣下去怎麼行呢?她得學會怎麼做個女孩子才行啊!」
佘長老聞言也嘆了口氣:「是啊你說得對啊!咱們確實得好好想想怎麼教育小紅才行了!朱長老憨態可掬地一笑,眼中閃爍著狡黠:「你就是羨慕,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這番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直插佘長老的心窩,讓他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在這個世界裡,天才與愚者之間的距離,微妙得如同薄紙,而有人卻樂此不疲地在這邊緣徘徊。
時光悄然流逝,佘長老終於打破了沉默,對朱長老擺了擺手:「你先行一步,回去通知大家做好準備,小紅可能會帶回一位不速之客。務必確保蟲庫與蠱庫安全無虞,免得小紅那丫頭又闖禍。」朱長老應了聲,隨即轉身,如同離弦之箭般奔向遠方。
於燁初時對紅杉的印象,與那些因心智不全而顯得稚嫩的人無異,只是紅杉似乎更為純真無邪。然而,隨著相處的深入,他漸漸意識到,紅杉並非簡單的「傻」,而是如同被精心培育在溫室中的花朵,她的世界被寨子這個小天地,乃至整個雨林所局限。他意識到,無論是個人還是民族,都需要經歷風雨的洗禮,才能茁壯成長,拓寬視野。
每當紅杉走到能仰望天際的地方,她總會停下腳步,凝視著那片蔚藍,眼中滿是對未知世界的渴望:「於燁,跟我說說林子外面的世界吧。」面對她那雙充滿憧憬的眼睛,於燁雖自己也是初來乍到,卻難以拒絕這份純真的請求。他努力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挑選著那些既有趣又易於理解的故事,緩緩道來。
紅杉聽得入迷,每一個故事都能激發她無盡的好奇心,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仿佛要將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探索個遍。她不僅聰明,而且求知慾旺盛,對於新奇的事物總能迅速理解,並渴望親身體驗。她問起陀螺的玩法、可樂的奇妙、駕駛汽車的感覺……這些看似平常的話題,在她眼中卻充滿了無限魅力。
兩人就這樣在雨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紅杉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中,而於燁則在回憶與現實之間穿梭。熱帶雨林的危險對他們而言,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這裡成了他們自由馳騁的天地。
終於,紅杉停下了腳步,坐在了濕潤的地面上,抬頭仰望了許久,才輕聲問道:「於燁,你說人為什麼不能飛呢?」於燁心中一動,本想用修真界的術語解釋,但轉念一想,還是選擇了更為貼近現實的答案:「人雖不能飛,但飛機可以。將來有機會,你可以去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
紅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閃爍著期待:「飛機啊,我知道它能飛,但不夠自由。如果人能飛,那該多好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停就停。這樣我就能早上出去探險,下午再回家吃飯了。」於燁笑著安慰道:「或許有一天,科技會更發達,或者我們能找到其他方法,讓人也能自由飛翔。」
紅杉聽後,眼中重新煥發光彩,她用力點了點頭,對於燁報以感激的微笑:「於燁,你講了這麼多有趣的事給我聽,我卻沒能幫你什麼。跟我回寨子吧,我們那裡有很多奇特的毒蟲,或許你會感興趣。」
於燁心中一動,他從未接觸過這個世界的蠱術,自然充滿了好奇。或許,這些蠱物中隱藏著與湘西趕屍術相似的奧秘,值得他深入探索。於是,他欣然接受了紅杉的邀請,踏上了前往寨子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