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驟然撕裂空氣,人群如同被驚動的蜂群,猛然從座椅上躍起,目光齊刷刷地射向紅杉,但他們的努力似乎只是徒勞。南棘蛇,那速度如風的生物,已悄然蜷縮身軀,巨口大張,鎖定了紅杉纖細的頸部,仿佛下一秒就能將其吞噬。
大哞、喵來與母咩,這些平日裡威風凜凜的蠱物,此刻卻顯得茫然無措。它們本該聽從主人的指令,攻擊於燁,但那突如其來的變故——於燁的巧妙一擲,讓它們失去了方向,轉而向最近的目標發起了無差別的攻擊。蠱物的野性在這一刻暴露無遺,理智與命令,在它們眼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在這混亂之中,唯有一人,佘長老,以超乎常人的敏捷,如同獵豹般沖向紅杉。他深知時間緊迫,從袖中猛然抽出一條奇特的蛇——喜瑪拉雅白頭蛇,其身軀漆黑,點綴著鮮紅的橫斑,頭部卻是一片純淨的雪白。這蛇,雖毒性不及南棘蛇,但作為蠱物,其威力卻不容小覷。佘長老毫不猶豫地將它擲向南棘蛇,企圖以此打斷其攻勢。
「住手!」喵來的聲音尖銳而急促,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躍起,撲向了那條飛射而出的白頭蛇。他的動作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決絕,仿佛有什麼力量在驅使著他。他伸手一抓,竟奇蹟般地握住了白頭蛇的尾端,兩者因慣性而一同摔落在地,白頭蛇的獠牙雖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喵來的要害,但這一幕已足夠驚心動魄。
「該死!」佘長老暗罵一聲,心中焦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南棘蛇已蓄勢待發,鋒利的獠牙即將觸及紅杉的肌膚。而漫遊蜘蛛,那悄無聲息的殺手,也已悄然出現在紅杉的手邊,毒牙微露,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旁觀者的眼中,只能看到南棘蛇那獠牙上的毒液緩緩流淌,凝聚成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隨後輕輕落下。這場景,詭異而令人心悸,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然而,就在這死寂之中,一個細微的變化悄然發生。南棘蛇與漫遊蜘蛛的動作突然停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所束縛。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難道,這些蠱物真的能夠感知到紅杉的特殊身份?
就在這時,一個輕柔卻清晰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那書生……」這三個字,如同春風化雨,讓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于于燁。他不知何時已調整了姿勢,左腳仍踏在科莫多龍的頭頂,雙眼緊閉,淚痕未乾,右手則輕輕抬起,掌心對準了紅杉。
科莫多龍、南棘蛇、漫遊蜘蛛,在這一刻都仿佛被某種力量所安撫,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這一切,都得益于于燁手中的玄蠱牌——藥蠱門的至寶。這塊神秘的牌子,擁有著影響神識範圍內所有蠱物的力量,雖不能直接命令它們,卻足以讓它們停止攻擊或反抗。
於燁的這一舉動,無疑是他敢於挑戰大哞等人的底氣所在。然而,他並未料到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抬手護住紅杉,純屬下意識的反應。幸運的是,紅杉正處於他的神識範圍之內,這才讓他能夠及時出手相救。
在確認蠱物們已無威脅後,於燁開始專注於治療自己的眼睛和驅散體內的毒素。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未察覺周圍人的注視。直到他睜開眼,發現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他的指示,才恍然大悟。
「為何還不將紅杉帶走?」他疑惑地問道。佘長老這才如夢初醒,小心翼翼地將紅杉從危險中解救出來。而南棘蛇與漫遊蜘蛛,依舊保持著靜止的狀態,仿佛時間對它們失去了意義。
紅杉被救出後,依舊帶著幾分醉意,臉上洋溢著孩子般的笑容。佘長老則是一腳將喵來踢開,收回了自己的喜瑪拉雅白頭蛇,隨後走到於燁面前,鄭重地跪下,高聲宣布:「滇苗蠱門門人,拜見天蠱尊!」
這一聲宣告,如同驚雷般在人群中炸響。佘長老身後的眾人紛紛效仿,跪倒在地,就連一旁的大哞,在經歷了短暫的掙扎後,也加入了跪拜的行列。凳子的倒塌聲此起彼伏,與這莊嚴的場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唯有紅杉和喵來,一個仍在醉意中,一個則因被踢而無力起身。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跪拜,於燁心中五味雜陳。他不再是那個迷茫的少年,葫蘆崖的歷練、千宇樓的挑戰、以及於廈、許晴安等人的影響,讓他變得更加堅韌和自信。但即便如此,面對這上百人的跪拜,他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慌亂。
他連忙上前扶起佘長老,試圖阻止這突如其來的禮節。然而,佘長老卻堅持要完成這一儀式,仿佛這是對他心中天蠱尊身份的最高敬意。在這一刻,於燁深刻感受到了自己肩負的責任和使命,他知道,未來的路,將更加艱難而漫長。但他也相信,只要心中有信念,有堅持,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前進的腳步。然而,面對於燁那渾厚無匹的真氣,佘長老那點微薄的內勁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在蠱門的世界裡,實力往往與所掌握的蠱蟲息息相關,古武術不過是輔助之道。佘長老,雖已踏入天玄地黃中的地字後期,等同於練氣二層的境界,但在於燁面前,卻如同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
「天蠱尊?這稱謂聽起來倒是古怪。」於燁眉頭微蹙,向佘長老投去詢問的目光,隨即轉身對眾人喊道,「大家快起身吧,我並非你們口中的天蠱尊。」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靜,眾人依舊伏地不起,脊背彎曲,仿佛凝固了時間。
佘長老心中五味雜陳,天蠱尊在他們心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如今卻被於燁以「鬼東西」相稱,殊不知這「鬼東西」正是他們眼前的少年。自我調侃間,佘長老也感到幾分無奈與好笑。
於燁見狀,心中焦急萬分,他深知自己無法一一將眾人扶起,更擔心扶起後再度跪倒的尷尬。於是,他緊緊抓住佘長老的衣袖,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讓他們起來,否則我便離開此地。」
佘長老聞言,心中一凜,連忙向眾人高呼:「都起來吧,天蠱尊已有示下,爾等還跪拜何人?」此言一出,眾人方才緩緩起身,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原地,低垂著頭,氣氛異常凝重。
於燁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隨即朗聲道:「都坐下吧,不必如此拘謹。」眾人聞言,紛紛手忙腳亂地尋找座位,有的扶起凳子端坐其上,有的則因距離過遠,索性席地而坐,場面既滑稽又透著幾分莊嚴。
待眾人安頓下來,於燁再次向佘長老發問:「這天蠱尊究竟是何方神聖?」佘長老沉吟片刻,解釋道:「天蠱尊乃是蠱門傳說中的存在,被尊為蠱神,雖無形無相,卻真實存在於每個蠱門弟子的心中。如今,你既然能引發如此異象,自當被視為天蠱尊的化身。」
於燁聞言,哭笑不得。他深知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怎敢妄稱神祇?更別提那些關於節日祭拜的言論,讓他不禁擔憂起自己的壽命來。難道每逢清明冬至,他都要接受這些虛無縹緲的供奉嗎?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其餘幾位長老也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描繪起天蠱尊的種種神跡。在於燁的耳中,自己逐漸變成了一個三頭六臂、身懷劇毒、力大無窮的怪物。直至聽到天蠱尊能控制他人蠱物的神通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那點「小把戲」竟被如此誇大其詞。
「諸位長老,我雖能影響蠱物,但絕非控制,更非我自身之力所能及。」於燁嘆了口氣,解釋道,「我不過是藉助了某些特殊手段罷了,絕非天蠱尊轉世。我只是一個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何德何能擔此大任?」
然而,朱長老卻固執己見:「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若非天蠱尊轉世,又有何解釋?」此言一出,眾長老紛紛點頭附和,使得於燁陷入了更加尷尬的境地。
就在這時,謝長老突然眼前一亮:「判斷是否為天蠱尊,豈止控制蠱物一途?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驗。」佘長老聞言大喜過望,一拍朱長老的肩膀:「對!快將黑五焚取來!」
朱長老被拍得齜牙咧嘴,卻也不忘追問:「黑五焚?那是什麼?」吳長老與常長老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答道:「你這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