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盛伊蹭地站起來。
卻又見女人拿開斷掉的繩子,將匕首負手收起,掀眸瞬間,上一秒還是沉默寡言的廚娘,下一秒,眼底盡顯凌厲幹練。
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微躬身,後居半步,恭敬低聲。
「大小姐。」
自然不是在喊盛伊,那麼只能是——
盛伊滿臉錯愕。
「砰」的一聲。
工廠陳舊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灰塵飛揚,模樣吊兒郎當的男生背光而站,傅桀捋了捋他那頭黑髮,懶洋洋道:「盛大小姐,該謝幕了吧。」
謝幕?
謝什麼幕?
盛伊聽不明白。
盛鳶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廚娘」遞過來的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上的血跡,須臾,她抬起頭,一雙杏眼與盛伊對視上,淡淡的聲音傳來。
「我的確有失眠症,卻從來不需要靠藥物治療,我吃的藥片不過都是維生素。」
「莊園打獵那晚我身上帶了隨時可以呼叫工作人員的衛星電話。」
「於盟在最開始接近我時我就知道他和你的僱傭關係,他的腿並不是我弄傷的。」
「你讓安插在我身邊那些傭人給我下的可以導致人精神錯亂的藥從來沒入過我的口,全都被他們自己吃了而已,其中有位廚娘恰巧在生日宴那天發了瘋,誤傷了於盟。」
「還有,那位廚娘是獨生,沒有妹妹。」
盛鳶說完最後一個字,盛伊整個人猶如遭受重大打擊般猛地後退兩步,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發問:「你、你根本就沒有失去過意識,你是裝的!」
盛鳶沒否認。
盛伊看了看盛鳶身邊的「廚娘」,又看了看盛鳶,聲音不自覺顫抖:「那你為什麼還讓我把你綁到這裡來?」
盛鳶平靜彎唇:「因為這齣戲,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盛伊整個人徹底傻眼。
忽地。
一陣尖銳警笛聲不遠不近傳來。
警察!
盛伊第一反應是跑,她拔腿就沖向工廠外,門口的傅桀攔都沒攔,就眼睜睜看著盛伊上了她自己的車。
「快走!」
關上車門,盛伊慌張地催促司機。
幾十秒過去都沒有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
「我讓你開車!」
盛伊急切到有些惱怒地抬手去拍司機的後椅背,她做這個動作的同時,順勢抬頭,而後呼吸一窒。
司機側臉陷入一層淺淺的陰翳中,看不清神色,聽見盛伊的話,他一動不動,安靜得有些詭異。
盛伊心裡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
她就看見跟了自己兩年的司機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車,走到已經出來的盛鳶面前,和方才那個「廚娘」一樣的恭敬姿態與口吻,沖盛鳶道:
「大小姐。」
「……」
*
潮河區警局接到一起綁架報案,不到兩小時就將受害人解救,將嫌疑人抓獲。
而彼時。
這起綁架案也直接衝上了京市本地社會新聞的熱搜。
只因事件的主人公是盛鳶——三年前遊輪事故轟動一時,盛氏集團三位領導人逝世,惟一留下的孤女。
少女即將十八歲,到了要正式繼承所有遺產與家族企業的時刻。
本就是備受矚目的存在。
所以新聞一出,立馬就受到了多方關注。
緊接著。
就有一段錄音被爆了出來。
錄音中的人一個是盛鳶,一個是盛鳶的堂姐盛伊。
而盛伊的話沒有一句是不炸裂的。
綁架盛鳶,給盛鳶下藥,故意找人接近盛鳶。
男性,迷藥,攝影機——是什麼目的不言而喻。
錄音聽完,幾乎讓人瞬間與「陰謀」兩個字連接到一起,話題直接爆炸,一時間錄音做成文字與視頻被瘋轉載。
「來,我來給大家捋個前情提要,因盛氏三位領導人逝世,如今暫管盛氏的人叫做盛鋒,即盛鳶的二叔公,而盛伊則是盛鋒的親孫女,等到盛鳶十八歲成年,盛鋒就必須將集團的掌管權交還給盛鳶,所以,大家品,細品!」
「救命,這惡毒的爺孫倆是想要霸占盛鳶的遺產和盛氏吧!」
「給盛鳶下藥,還要送盛鳶進精神病院,到時候所有東西不都落入他們口袋了嗎?!細思極恐啊草!」
「原以為這種事情只能在電視劇看到,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也有!」
「……」
*
盛氏集團樓下。
各路媒體包圍得水泄不通。
全都是要來採訪盛鋒的,卻撲了個空。
因為彼時的盛鋒正趕往潮河區。
車內。
盛鋒秘書長用手中的平板翻看著實時新聞,鋪天蓋地的都是這起綁架事件。
有媒體拍到了受害者盛鳶的照片。
照片中,少女白裙髒污,還有血跡,身影纖細,漂亮精緻的臉略微蒼白,垂著眼睫被醫護人員護送進醫院做檢查。
底下的評論尖言冷語,全部在說盛鋒和盛伊爺孫倆圖謀不軌。
秘書長滿臉義憤填膺道:「盛老先生!我馬上聯繫集團法務部給這些媒體通通發律師函!」
盛鋒臉色還算平靜,看上去比秘書長還要淡定多了,甚至開口後語氣還是那種被誤解後溫和的疲倦。
「這些都是誤會,我要去和小鳶解釋一下。」
*
盛鋒來到了新聞上報導盛鳶所在的醫院。
VIP病房。
隱私性工作做得極好,環境清淨。
盛鳶一身病號服靠坐在病床上,而盛鋒在病床邊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許禮執。
銀灰色瞳孔的男生周身貴氣,背脊挺直,坐在凳子上,絲毫沒有被沒收護照被「壓」回法國的模樣。
盛鋒呼吸一怔。
他來之前其實去了一趟警局,關押盛伊的地方。
會見室里。
盛伊崩潰地大喊:「爺爺,盛鳶根本沒瘋!她全部都是故意的!她故意被我扔在莊園,故意讓我以為她吃了藥,故意讓人於盟接近她,我身邊的廚娘,司機,都是她的人!」
不過幾秒鐘。
盛鋒看到許禮執便明白過來。
原來盛鳶所謂的被許家人厭棄,也是假的。
盛鋒因年紀而皮膚發皺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我想和小鳶單獨聊聊,不知可不可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