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無解的局面
「從【變化】產生的那一刻起，根本不完全統計…我們已經損失了十二億人……」
孫海安垂著頭，撐在桌子上的雙手攥得死白一片。
「非調局已經盡最大努力，將進入恐洞的人群分批分次，並在完全進入之前進行警示…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高部長恨恨道：「恐洞是故意的！它們就是要讓我們措手不及！」
孫海安的聲音放得很輕，懷著一種對逝者的緬懷，「被迫進入恐洞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毫無戰鬥意識的平民，他們甚至無法適應朝夕之間他們身上發生的變化，更別說要立刻投入一個充滿危險的地方生存。」
「……巨大的損失正是由此而來……」
冉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與她看似平靜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她怒火翻騰的內心。
十幾億人，那又該是多少個家庭支離破碎的結果。
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撐著桌子冷聲道：「抱歉。」
「我需要一點時間。」
孫海安點了點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包括沈定海，冉冉起身離開了房間。
她並沒走遠，就在安全屋的大廳里來回踱步，嘗試用越來越快的步伐平息內心情緒的翻湧。
倏而，她停下，雙眸顫了顫。
【出來，我知道你還在我腦子裡。】
識海內沒有任何反應。
【滾出來！我知道你在！】
冉冉咬緊牙關，怒氣隱隱在她眉眼間顯露。
【你們真的了解你們現在造成的後果嗎？你們真的以為在我親自了解事件嚴重程度之前告知我就算萬事大吉嗎？！】
【你給我滾出來！！！】
識海內只有冉冉的聲音在迴蕩，到處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冉冉發泄後胸口不住起伏，許久之後，一個弱弱的聲音才響起。
【……我不敢說話，我怕我說話你更生氣……】
冉冉轉身，看見了雪玉可愛的蘊空，美麗靈動像菩薩身邊的仙童來到凡塵。
它甚至不敢抬起頭，一副做錯了天大錯事的模樣。
可冉冉知道，它根本沒有真正認識到錯誤。
它並不覺得恐洞意識肆意掠奪其他世界是錯、也不覺得集群在其他世界犯下的累累罪行是錯。
它所能認識到的錯誤就像它自己說的那樣——它只是怕她生氣而已。
不同的族群，天生立場不同。
就像人們會可憐草原上被捕食的鹿和兔，但狼群獅群卻會覺得理所當然，這是它們的本性。
冉冉不會說蘊空它們做錯了，因為它們有自己的立場，可她站在被狩獵的一方，完全有立場表達憎惡。
她清澈雙眸中的恨意濃烈又鮮明，讓蘊空完全無法忽略。
冉冉看見它更加心虛愧疚的模樣，無端發笑。
轉念一想，這笑又並非是沒有原由的，真的很可笑啊！
蘊空不希望冉冉恨它，這對它來說似乎是最可怕最無法忍受的事…可冉冉唯一能做的就是恨了……
她除了表達恨這種情緒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面對獅子狼群的利爪尖牙，鹿群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似乎等待它們的命運就只有被屠戮，就像冉冉了解到的所有世界一樣。
質問已經無濟於事，問為什麼並不能改變什麼。
冉冉只是需要緩緩她的情緒，至於這種方式是否會刺痛蘊空，她不在乎。
難道她對把屠刀伸到脖子前的劊子手還得有憐憫之心嗎？
冉冉不顧蘊空的道歉，退出識海。
站在原地，她的呼吸逐漸平復，可絕望卻像潮水般席捲了她。
她該怎麼辦？人類還能怎麼辦？難道真的像本命預言一樣，人類的末日…真的是末日……
冉冉透過門縫看著房間裡爭執不休的人。
真正的劫難到來，非調局早已不是往日的上下一心。
困難更多，往往意味著爭端和爭執也隨之變多，即便大家的本心是一樣的：
大家都只想得到解決辦法。
冉冉恍惚地看著，餘光卻看到身側閃起一陣光亮。
是小布包里的黑書！
是無寧！
冉冉顧不得許多，立刻將黑書拿了出來。
下山後經歷的這種種，冉冉隨之改變了許多。
她印象中的父母不再是父母、需要被她守護保護的人類不再只是一個表象的概念，等等等等事情都隨之改變，可有一件事情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黑書里的無寧。
他還是她印象中無所不能的樣子，那現在這無解的局面，他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巨大的黑書被冉冉從小布包里抱出來，相比上一次拿出它，冉冉已經長大了不少。
此時黑書正一陣一陣閃著光，冉冉之前遇到的這樣的情況，這是無寧在嘗試聯繫她！
冉冉心神俱震，那種預感越來越強烈。
無寧是來帶給她答案的！
她急忙翻開空白的書頁，只見上面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來見我……】
隨著冉冉的指尖在紙上跟著字不斷移動，那句話隨之完整浮現出來，像一縷一縷的黑色霧氣組成。
【來見我，冉冉，你會知道答案。】
冉冉大驚，無寧要她去見他，那不就說明……
無寧還活著？！
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只是有部分意識跟著力量一起被封存在黑書之中……
就在冉冉愣神的瞬間，黑色霧氣組成的話驀然消散，化作一縷輕煙鑽進冉冉眉心的紅色印記里。
一剎那，冉冉明晰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找到無寧。
冉冉一刻也沒有猶豫，猛地推開房間門，一屋子人愣愣地看著她。
「我想…」冉冉緩緩開口，「解決辦法大概出現了。」
冉冉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之後，眾人都覺得玄幻到簡直無法相信。
在一本邪書的指引下找一個死人，就能得到救世的答案？
眾人產生這樣想法的很大原因，是沈定海的反應，他三言兩語就把黑書說得邪惡不堪，竟然教育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虐殺之法。
冉冉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那些事情的確發生過。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黑書的存在，她的心智已經不同以往，自然能分辨黑書上有很多東西絕不是一個救世主能寫出來的。
可她心裡對於黑書和無寧的依賴和信任又並沒有消失。
畢竟對一個連出身來歷都不知道的東西而言……冉冉默默垂下眼睫，黑書和無寧才是第一個陪在她身邊的依靠。
她沒辦法因為一些認知的改變就否定掉這份依賴和信任。
而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欺騙她，只有她的感覺不會。
她的直覺此刻正不斷提醒著——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