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嗆嗓子了
總干白事的都知道,身纏重喪者必是內妨外妨,無論是家人還是身邊人乃至於街坊鄰里都得遭殃,在白事裡都是凶之又凶的存在,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破得了,搞不好沒辦明白不說,辦事的也得遭殃。
而重喪又細分出許多支線,大概論的有四季、月干月支、纏身、八座、地崩騰方等等。
正所謂一人送去兩人死,師人仔細查端詳。
對此,劉芒泛門兒清的很,經他手辦的白事數不勝數,裡面不乏些犯了重喪的家庭,每次處理都要耗費許多精氣神。
所以當他被閻五肚子裡伸出來的兩支手臂抓住的那一剎那,他立刻確定閻五此人犯了重喪。
暗重!
竟然是重喪里都相當棘手的暗重喪!
想破此纏此喪之人倒不是沒有好辦法,比如先鋸斷門檻三段,男上女下,再用柳木、乾草各一兩,月德土做的泥人五個,最後用六庚符鎮於亡人墓葬,即可破之。
但問題是,劉芒泛根本不知道閻五所纏重喪亡人在何方。
而且閻五身上的暗喪不止一個!
剎那間,劉芒泛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見他鼻血飆飛,雙眼血絲越來越密集,嘴裡大口大口吐著膽汁黃水。
得勢不饒人,兩隻手臂往回狠狠一扽,竟是將劉芒泛拉入閻五腹中。
彼此連做一體,前半截子在閻五背後,後半截身子在閻五之前,劉芒泛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身體裡傳來另一種心跳,而他自己的脈搏卻愈發微弱。
「雁沉霜寒悲折翼~」
「鴿原露冷痛孤飛~」
「棠棣聯枝嗟失一哎~」
「雁行折翼泣無餘~」
「寸草池塘猶人夢~」
「秋風鴻雁不成行~」
閻五唱著莫名的調子。
在外人聽來,歌聲悽苦婉轉,恨不得讓人聽之落淚。
可聽在劉芒泛耳中簡直與催命無異。
這哪是在唱小調?
這是在挽劉芒泛的魂靈!
再繼續下去,皮肉之下恐怕會被抽乾抽淨。
別問劉芒泛是怎麼知道的,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氣力精血在快速消失。
所謂二皮匠的傀儡戲,原來是用如此陰邪的辦法煉的老皮?更確切的說,狗日的不光煉他人還煉自己!
雖然劉芒泛之前儘可能的做好準備,卻還是吃了不知彼的大虧,沒過幾招就被閻五手拿把掐。
而閻五依然閒庭信步,直到劉芒泛將一張黑色符籙搓成球塞進自己嘴裡,並掐訣起咒。
「一言成精,二言成山!」
「羲皇賜吾先天卦,文王后天罩吾身!」
「祖師賜吾護身咒,吾化身形如師尊!」
「火光大將軍!吼風大將軍!渾海大將軍!三元護法神!」
「有阻我者死!有近吾者亡!」
「神兵夥計如律令!!!」
待到這個令字落下,閻五的小調戛然而止。
並非說閻五不想打斷咒言,卻是他的小調歌聲根本蓋不過,就算能蓋過也沒辦法組織,劉芒泛所施術的對象不是閻五,而是他自己,劉芒泛把自己當做邪祟去鎮。
這回可好,反輪到閻五身體出現極大異樣。
本來還算茂密的灰發成把成把的往下掉,皮包骨的身體開始鼓脹,好似他之前吹出的老皮,有些地方已經掙開裂痕,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膿水。
「唱啊!你他娘的繼續唱啊!嘔——不讓老子好過,那就一起受罪!嘔——」
劉芒泛一邊吐膽汁一邊臭罵。
沒法子,實在是被逼到了懸崖邊。
兩個人一起遭罪,總比一個人等死的強。
因傀儡戲讓彼此暫時連為一體,但這術法本身就極其陰邪有違天和,所以劉芒泛也捨得一身剮,陪你玩命就是。
隨即就見跟連體人似的兩人各自遭罪,一個鼓大包,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打氣似的;另一個吐黃水,恨不得把五臟六腑血肉筋骨都吐出去。
這邊相持不下,那邊大狸仙兒和二皮鬼卻斗得不亦樂乎。
要說大狸仙兒倒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沒有吃什麼暗虧,但就是不好下手,此二皮鬼並不像它曾經遇到過的邪祟,內里充填了陰魂作為動力驅使,嚴格來說它真的只是一張老皮而已,裡邊沒有任何陰魂。
可就是因為沒有陰魂才沒好辦法下手,而且這二皮鬼不知用了多少老皮縫合而成,更不知被閻五煉化了多少個歲月。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大狸仙兒畢竟道行擱這擺著,只要將其吞入腹中靠仙氣慢慢消解,早晚能磨得一乾二淨,仙家嘛,有的是時間。
奈何。
你劉哥家的大狸仙兒嘴太刁,最好吃喝。
回想起剛才吞掉那些老皮畸體時的味道,它說啥都不願意再下第二口。
拖拖吧,反正自家弟子還沒嗝屁,萬一他那邊搞定了二皮匠呢?萬一小趙他家的六哥炎哥騰出手過來了呢?這『大補』的好東西還是留給它們吧
瞧瞧,狸仙兒的性情特點展露的淋漓盡致。
別以為是仙,還是仙譜有名的仙它就光明偉岸,前提它是一隻狸,性情古怪,永遠捉摸不透,特定時候哪怕讓弟子遭罪,它自己也不想遭罪,而有的時候又特別護短。
很遺憾,劉芒泛現在遇到的是這個版本,他也明白暫時指不上自家老仙兒。
唉.習慣了習慣了
而閻五則沒料到劉芒泛會如此極端以命搏命,他本以為就算二皮鬼鬥不過狸仙兒,自己也能繼續施術以量取勝,最不濟也能拖到把劉芒泛幹掉。
至於現在?他以傀儡戲將劉芒泛吸納後已是騎虎難下,扯法不是,不扯法更不是。
「干白活兒你行啊!以為藉此就能贏得了我?實話告訴你,這點能耐根本不夠看!」
「牛逼吹的響叮噹!二皮匠都跟你一樣嘴硬?我反正無所謂,正好下午卷圈兒吃撐了,吐一吐省得漲肚!」
「.別硬挺了,我化了那麼多老皮,能不知道他們臨死前遭了啥罪?來,聽老哥一句勸,早死早超生,我保證給你一個痛快怎麼樣?還保證用你的皮。」
「.這不巧了麼?經我手辦的重喪少說得有萬八千個,溫和點就好好處理,該超度超度該攆殃攆災,要是碰見橫的老子也有硬辦法,怎麼樣?我這招滋味兒不錯吧?你可別說我不尊老,只要你把我分出去,我立刻撤法。」
「紅口白牙,你說我就信?」
「咋地你個老登就敢保證是一口吐沫一個釘?」
「行!算你有些本事,咱倆定個君子協定,我數三二一,然後一起撤法如何?」
「提前說好有沒有零。」
「沒有,炎黃人不騙炎黃人,我倒數了啊三!二!一!」
「.」
「.」
「你他娘耍詐!」
「你他娘耍詐!」
「還不是賴你個老登?我不剛巧嘔了一口嗆嗓子了麼!」
「老子特麼信你個鬼!你們東北的都是大忽悠!」
看樣子,兩人的極限拉扯短時間內分不出個勝負結果。
但另外幾局的畫風卻截然相反。
一座天井下,趙三元腳踩騎兵陶俑,正了正腦瓜上的狗皮棉帽。
「老康,這是啥鬼東西?」
「四衛修元法,這裡恐怕有真仙觀的高道。」康木昂擦著眼鏡片上的霧氣,生怕一會動手時候視線受阻。
「高道?」趙三元冷笑不已,「真仙觀的大名我亦有耳聞,他們怎麼可能會給爛屁股為虎作倀?我看不是什麼高道,是離經叛道才對。」
康木昂是同樣的想法,有些存在就是不會被懷疑,就像沒誰會懷疑林公會開煙館,哥倆也不相信真仙觀會受僱於納蘭容錯。
說話間,前方迴廊中隱有幽芒洞閃,忽高忽低,忽明忽暗。
但卻不見絲毫邪氣,反而正氣十足,並傳來一道不咸不淡的聲音。
「為虎作倀?小兄弟,你對真仙觀又了解幾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