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人世間最好掩飾的就是真相，最難消滅的也是真相。
尤其是對有能力有實力有勢力的倭國關東軍來說，真想全面啟動隱藏的情報機器去調查某件事，那麼距離他們得到答案的日子不會太長久。
如果是針對炎黃方面，調查進度會更快。
沒辦法，全靠同行襯托。
倭國從光緒中葉時期就開始滲透炎黃，如今早就把釘子楔進方方面面，好比說今晚張大帥甩了張小六幾個大逼兜，蔣希匹在宋美人身上翻了幾個跟頭，這些甚至都不是秘密。
因為人一旦多了，就一定會出現漏洞，出賣你的人總會讓你意想不到的親近。
反倒是那些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泥腿子，調查起來會困難許多。
關東軍總參謀部第二課直屬特別情報部，最近就非常頭疼。
對外，這個部門被稱為研究部，具體到底研究個什麼東西沒多少人知道，外圍官兵聽說過這部門的經費多到離譜，而且總參第二課只是名義上對其管轄，實際上是既不聽調也不聽宣。
真實情況是這個神秘部門確實很神秘，連關東軍總參謀長斎藤恆都調不動，能調動他們的只有兩個地方，其一是來自於本國內閣核心上層，另一個則來自本國招魂神社的直接命令。
在關東軍都沒有成立的時候，這個『研究部』就已經跟秘密進入倭國軍方序列，他們的職責並非在戰場上衝殺建功，而是在神秘的領域內謀取利益。
小謀謀人，大謀謀運。
其中成員無不是有數重身份，是商團僑民，是軍方要員，更是招魂神社的陰陽師。
代號，837。
清光緒二十年在旅大發生的慘案，背後就有這支部隊的影子，但這個情報張大帥只對趙三元說了一半，另一半沒必要表明，如果有能耐自會查到，如果沒能耐告訴了也沒用，只會徒增危險變數。
不管如何，必須承認張大帥看人的眼光向來毒辣，誰能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趙三元當真吸引住了837部隊的注意，而且調查了這麼久也沒調查出是誰在孫家灣幹掉了那倆陰陽師。
可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千萬別小瞧關東軍的情報體系，開足馬力下自是會調查出想要的線索。
就是陰差陽錯下，這蛛絲馬跡向著另一個方向延伸.
白玉山下，依山傍水。
一名頂著大佐軍銜的中年男人正跪坐在炮台上，焚香理氣，眺望著汪洋渤海。
就在他的左手邊，就在不遠處的黑土地下，埋葬著兩萬多具炎黃枯骨，小鬼子對外宣稱是陣亡的清軍士兵，至於埋的到底是哪些人，他們比誰都清楚。
至今這裡都怨氣滔天，炎炎夏日站在這明顯能感受到森冷寒意，仿佛有無數雙仇恨目光在注視著一切。
但大佐面色如常，沒有丁點的不適感。
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任何會對此產生變數的人都將被消滅。
快而不急的腳步聲傳來。
「大佐，已經查到了些眉目。」
「說。」
「那夜東北大學裡確確實實發生了一些怪事，但消息封鎖的太嚴密，一直找不到能說清楚經過的人，但能確定的是祁四海那夜在東大內出現過，有不止一個人聽到了那種琵琶音。」
「這些廢話我不想聽，先告訴我祁四海在哪裡。」
「回稟大佐，經過仔細確認後我們確定祁四海在峽山水庫內，他至少在那深居簡出了半年之久。」
沉默。
大佐微微皺眉。
他知道峽山水庫在什麼地方，距離旅大著實不算近，那是個位於魯省青島西部的一個湖泊，因當年一戰德國戰敗，倭國想全盤接受霸王條款，所以知道峽山水庫風景秀麗是個療養休假的好去處，奈何低估了炎黃人的血性，下邊是學生工人大遊行，上邊是外交代表拒絕在巴黎簽字，導致倭國的如意算盤打空。
因此魯省在大佐看來本就有著不同的意義，無好感可言，只是問題並不單單如此。
之前他幾乎斷定祁四海會與張家人有秘密聯繫，至少會出現在大青樓附近。
一個陝地的高手，又是多年沒有出外走動的炎黃琴絕，他突然跨越半個炎黃出關總不會是因為報了老年團旅遊吧？
對於炎黃的許多異人高手，837部隊不能說有所耳聞吧，至少是如數家珍，更何況是成名已久的頂級異人，有關祁四海當年到處尋人掐架的故事數不勝數，整個一老炮兒。
但他再老炮兒，跟倭國勢力向來沒有發生過衝突，更沒有結過梁子，他犯得著下殺手結仇？從邏輯上看在孫家灣被幹掉的兩個陰陽師，大概率也是祁四海整死的，畢竟他是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沒有仇怨，為什麼要下殺手？
兩種可能。
難以拒絕的利益或是無法反抗的威脅。
矛頭直指那個男人。
張雨亭！
關東軍乃至於倭國本島上除了那些病態自信的傻子，相信有腦子的都清楚老張有多難對付。
雙方在黑土地上勾心鬥角了十幾年，想事事都瞞過張雨亭肯定不可能。
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才做出應對，只是記錄上關外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高人，再加上為了掩人耳目，便從很遠的陝地請來琴絕祁四海來對付陰陽師。
合理。
非常合理。
因為太過合理，導致大佐都準備好如何報復張大帥。
但萬萬沒想到情報顯示人家祁四海離開東大當街殺了幾個間諜後，壓根就沒去大青樓，更沒有與老張家有啥瓜葛，而是直接入關去了峽山水庫深居簡出半年。
那麼曾經所有的推理全部失去了意義。
「臨時徵調總參第二課、第三課、情報部的精銳到公署大樓我部宗卷室集合，從頭再仔細梳理脈絡，一定有我們錯過的關鍵線索。」
從軍銜上看，大佐是不低，但跟關東軍內真正的大佬相比還是不夠看，總司令武藤信義是大將，總參斎藤恆是少將，哪個背後不是盤根交錯的門閥勢力？
可還這位大佐還真就調的動。
因為他叫土御門刀秋，是土御門神道創始人土御門泰富的直系子孫，身體裡流淌著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血脈。
即便是明治維新後，陰陽道被廢止轉為神道教，但招魂神社的建立是以陰陽寮的核心班底為基礎，沒有這些懂行的圈裡人，招魂神社也就是個殼子，睦仁天皇他再聰明，短期內也辦不成異人培訓班。
而這些年土御門家族的『成果』確實很顯著，所以睦仁臨終前留下密令，給予招魂神社內的核心官員更多權限，並且地方長官無權管轄。
臨時抽調人員這種事，哪怕是武藤信義他們知道了也會睜隻眼閉隻眼，權當小透明。
別看倭國軍方大佬互噴馬鹿，可誰都不敢得罪這些本質上隸屬招魂神社的軍官，能交好儘量交好，做不到幫圈財轉運什麼的，也別被暗地裡針對使壞。
倭人很看重效率。
沒過多久，土御門刀秋要的人全部到位。
宗卷室內忙的熱火朝天，對於臨時加班的事誰也不敢有怨言，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加班。
為了避免大海撈針，起初都是圍繞祁四海的情報在分析，可實在查不出蛛絲馬跡後，土御門刀秋決定擴大範圍。
從半年到一年，兩年，三年。
地點從孫家灣，奉天，乃至整個奉省。
所有詭異事件都在調查的範圍之內，誓要找到隱藏在其中的關係。
侮辱醜化敵人，就是在貶低自己。
不談道德不談立場，單說情報系統確實讓奉軍望塵莫及，奉省上各行各業都被他們滲透的千瘡百孔，甚至具體到某個寺廟某個和尚貪了多少香火錢去找了幾個窯姐。
細思極恐。
而想在海量的情報中找出線索，必然需要耗費極大精力和時間。
整整過了六天。
在連續加班倒班的努力下，終於讓土御門刀秋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去年春天，也就是在孫家灣事件之前，奉天城內鬧了邪乎事，對於這件事837部隊是了解的，知道是鬧了殭屍，後來奉系對外宣傳根本沒有這事，對內則是說衛隊旅出動精銳幹掉了髒東西。
土御門刀秋當然不相信。
事鬧的沸沸揚揚，派點軍隊就能擺平？顯然是在撒謊。
但土御門刀秋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出事的地點又不是旅大，下回鬧殭屍最好把大青樓血洗了才叫漂亮。
重點不在這裡。
要再往前推。
一個很不起眼的情報。
在奉天城鬧邪乎事之前，在鞍山陶官屯開了一家茶樓，由三個東家合夥經營，三個人都會五行命理玄門術數，在附近有不小的名氣，連當地區長都受過他們的恩情。
而就在生意最興隆的時候，其中兩個人突然去了奉天城去巨流河為陣亡將士超度，時間剛好是在城中鬧邪乎事之前的幾天，在之後的行蹤就沒有線索了，只知道再出現時是在孫家灣事件後，他們回到奉天城中。
如果說這些還很模糊的話，那更早的一條情報相當於串聯的蛛絲。
更早的時候，一貫道截殺高首，三明治茶樓在生意做火爆的臘月突然關門大吉，誰也不清楚他們去了哪，情報只顯示當地區長借了他們一輛汽車，顯然是急著趕路。
茶樓重新開張後，一貫道和大重九之間最大衝突已落下帷幕，有意思的是，截殺高首的團隊裡有一名年輕人，陝地口音，使用的術法與祁四海的能耐同宗同源，說是師徒倆都不為過。
土御門刀秋大膽假設，如果他們真的是師徒，那以祁四海的性格必然會瘋狂報復，也就是說祁四海突然來到奉省，有可能不是在針對招魂神社，而是為徒弟報仇。
「趙三元康木昂.李冬至.劉芒泛.藥王谷.大重九.張雨亭.祁四海.」
話說回來，土御門刀秋是知道趙三元和康木昂的，幾年前奉省鐵路工程隊的鬧鬼事件，和後來李家老宅化煞起棺事件，幫助李冬至解決問題的就是這兩個年輕人。
奈何逼格太低，土御門刀秋根本沒正眼瞧一下，只當是會點本事的小人物，不值得浪費精力去關心。
但天有不測風雲，現在不得不重新評估這些事的關聯。
「因為李冬至的關係，趙三元和康木昂有機會接觸到張雨亭，如果奉天城出現的殭屍事件是他們解決，相當於最好的叩門磚，以張雨亭的性情肯定會加以利用.邏輯說得通.」
土御門刀秋坐在長椅上低頭沉思。
他的推理很順利。
直到東大環節上他止步不前。
實力。
祁四海是何等人物？
他真要在東大堵住了殺他徒弟的趙三元和康木昂，這倆小子能跑得了？
別開玩笑了，招魂神社都清楚八絕都不是浪得虛名，個個身懷絕技。
祁四海很要動手，他們跑不掉。
可事實上他們確實是跑掉了，難道說祁四海放水？那更不可能了，他從陝地跑到關外是為了放水去的？
要麼是那倆小子很強很強，要麼是有人幫忙。
土御門刀秋更傾向後者。
理智讓他絕對不相信兩個加一塊才四十多歲的小子能擋得住祁四海。
而且事情還有太多未解的地方，不能妄加定論。
但事情遠比之前要明朗許多，土御門刀秋離開長椅，前往獨屬於他的私密房間，房間門打開關閉之間，依稀能看到裡邊的布置相當神秘
沒用太久，土御門刀秋便走出房間，他得到啟示按這條線索尋找下去絕對錯不了。
「來人。」
「大佐。」
「立刻散出人手兵分三路，第一路挑精明強幹的精銳前往峽山水庫，我要知道祁四海到底有沒有摻和進來。」
「第二路去鞍山陶官屯的三明治茶樓，就算那幾個東家出了遠門，也要儘可能在那邊尋找線索。」
「第三路去買通建政司李冬至身邊的官員，是否將趙三元和康木昂介紹給張雨亭，必須有確切的答案。」
不管是三明治茶樓還是祁四海，在孫家灣殺陰陽師針對招魂神社的人就是他們其中之一，錯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