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把剛剛自河邊捕獲的鮮魚,手法嫻熟地刮去鱗片,清理內臟,隨後將它們放到在破屋裡找到的鐵罐中。
不多時,一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魚湯便熬製完成。
湯麵浮著一層淡淡的金黃油光,幾片鮮嫩的野菜葉悠然其間,隨湯波輕輕搖曳,更添幾分誘人色澤。
他輕輕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散那裊裊升騰的熱氣,魚湯的醇香瞬間瀰漫在整個簡陋的屋內,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溫柔起來。
夕陽的餘暉斜灑進來,給這破舊的小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於大用一塊略顯陳舊卻乾淨的破布墊著手,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口邊緣已略顯斑駁的鐵罐,穩穩地向屋內走去。
破屋中,只見沈招娣已經收拾整齊,乖巧的坐在床上,這樣子,哪還有一點剛剛張狂的樣子!
好像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沈招娣看著於大驚嘆了一聲:「好香啊!」
言罷,她自然而然地伸出縴手,欲將那碗溫熱捧於掌心,卻不料那湯水滾燙異常,碗未及提起,指尖已被燙得緋紅一片。
「還是我來端穩些,郡主慢用。」於大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穩穩接過那碗。
「唔,可是我手很疼。」沈招娣輕輕蹙眉,舉起那雙被熱氣吻紅的柔荑,緩緩遞至於大的眼前。
她的肌膚本就如瓷般細膩,此刻被燙得緋紅一片,更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嬌弱。
「那先晾一會兒,我在這候著。」於大垂眸,感覺這碗對他來說並不燙,但卻把郡主燙傷了,看來以後遞給郡主的東西要多加小心。
「可是我餓了。」沈招娣眼巴巴地望著,心裡默念,如果識相的話,趕緊來餵我啊。
於大自然想不到沈招娣有這樣的要求,思考了一會兒猶豫道:「那我,端著出去飛兩圈,很快就涼了。」
怎麼笨成這樣?沈招娣無奈扶額。
「不用這麼麻煩,你一勺勺舀出來,一下就涼了。」
沈招娣抬頭看著於大,眨眨眼睛繼續道:「正好,你也可以直接餵我嘛,你看我腳都受傷了!」
餵她嗎?於大身子一僵,覺得臉上又熱起來了。
他向來清冷,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遇到郡主,二十年來臉紅的次數加起來,都不及這幾日多。
「可是,這……」這不合規矩。
「快點,我都餓死了。」見他不動,沈招娣料到這個呆子肯定會害羞,再次催促道。
於大認命地舀起一小勺銀耳羹,涼了一會兒,遞到沈招娣面前,「郡主小心燙。」
當魚湯緩緩送入口中,沈招娣覺得這一刻,溫暖從舌尖蔓延至心底,仿佛連日來的疲憊都被這簡單的美味化解開來。
也不知道大姐二姐和阿雲現在如何了?想到這她不禁皺起眉頭。
「郡主要再用些魚肉嗎?」於大見於她想得入神,一張櫻桃小嘴微微張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再繼續餵她點魚肉,只好出言詢問。
不知不覺中,沈招娣已經將一整碗魚湯都喝光了。聽到於大的聲音,她這才回過神來。
「於大,那些刺客是南疆人,他們的目的應該是雲兒吧?」沈招娣一邊思索著,話語中帶著幾分揣度。
「嗯,話雖如此,不過郡主您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這世間險惡,防不勝防。」於大的語氣充滿了關切與憂慮。
畢竟自己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一想到那天的情況他就膽戰心驚,若是當時他來晚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你擔心我?」沈招娣看著於大的眉眼之間隱約流露出的擔憂之色,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溫暖,原本緊繃的心弦也放鬆了不少。
「我當然是擔心郡主的。」
於大說完覺得有些不妥,又掩耳盜鈴般補充道:「保護郡主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沈招娣見他言辭閃爍,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帶著幾分俏皮與不滿,輕輕嘟起嘴巴。
「原來只是職責所在?你就是怕我有什麼意外,害你挨板子對不對?」
於大被她不經意間戳中了心事,霎時間,窘迫如潮水般湧來,臉頰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緋紅,像是晨曦中羞澀的雲霞。
「既是如此,我去告訴王爺,就算我摔死,也與你無關,那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沈招娣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賭氣,語氣決絕,話音未落,她已氣鼓鼓地扭過頭去。
哪有人會像她這般大大咧咧地詛咒自己去死呢?聽到「摔死」兩個字,於大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抽痛。
面對郡主時,他平日裡的那份清冷凌厲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了,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上前捂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雖然他保護郡主只是一種職責,但即使他並非郡主的侍衛,他也絕對不願看到郡主傷心難過,更不用說讓她受傷了。
於大結結巴巴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終只能幹巴巴地憋出一句話。
「我身為侍衛,自然應當盡心竭力地保護郡主。還望郡主日後不要再說出這些不吉利的話語。」
沈招娣可不是能隨便糊弄的主,雖然兩人身份懸殊,可在她沈招娣的字典里可不在乎這個,她只要覺得好,那就行了。
雖然自己也說不上多喜歡這大木頭,但是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是覺得這呆子可愛的緊。
「那我現在問你,你保護我到底是出於職責,還是內心深處真的不願意看到我受到傷害?」
因為習武的緣故,於大總是站得很直,清瘦如傲立風中的一支青竹,似乎沒有任何想法,只是靜靜站著。
但她總是或撒嬌,或耍賴,逼著他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屬下自己想保護郡主。」躊躇了半晌,於大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即使郡主覺得他另有所圖,他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既然你這麼聽話,那就獎勵你一塊魚肉。」沈招娣總算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搶過竹杆臨時做成的筷子夾起一塊魚肉遞到男人嘴邊,眼睛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一隻被捋順了毛的乖巧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