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狹路相逢

2024-08-03 12:30:05 作者: 般般如畫
  第3章 狹路相逢

  梁婠順著那視線看去,不遠處火光耀天,幾乎照亮了整條街,有一隊人朝他們這邊走來。

  是大理寺的人!

  張適官居四品,莫名被害,一定會挨個盤查,她逃不掉的。

  梁婠臉色發白。

  陸修輕嗤一聲擦掉指尖的血跡,直起腰,退後一步,可剛要抬腳,不想下擺似綴了重物,累得他步子一頓。

  再一低頭,就見梁婠死死拽著他的衣角不撒手,被煙燻火燎過的臉上,眼尾泛紅,明明是枝不堪一折的花,卻有股子韌勁與狠勁。

  陸修挑了挑眉,「小娘子這是何意?」

  同樂館裡的女子,除了歌妓,就是舞妓。陸修懷疑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旦受到盤問,她要怎麼解釋從梁府到了同樂館?關鍵她還衣衫不整、身上帶血?

  但陸修不一樣,沒有人敢去盤問他!

  梁婠深吸口氣:「人是我殺的,火是我放的!」

  「哦——」

  雖然已經猜到,但那眼中閃過的狠厲,還是叫他眯起眼,不禁懷疑,這當真是不堪一折嗎?

  他又垂眸掃了一眼她細白的脖頸,外衫底下掩著春色與猩紅,明顯是連內衫都燒了。

  梁婠拽緊手裡的衣角,不,這不是衣角,而是救命稻草,「日後,我願為大人所驅,只求大人庇護!」

  在這世道,一個女子沒有與之美貌相匹配的權力,她的一生何止是悲慘,簡直是滅頂之災!

  這,也許是個機會。

  反正要淪為工具,何不自己挑一個?

  何況,陸修是能隻手遮天的人。

  陸修垂頭看她,「庇護?你們梁府、還有那個王素,哪個不能成為你的庇護?你卻舍近圖遠,求我?」

  昔日宴會上,叔父命她仿趙飛燕,作一支『掌上舞』待客。不想這一舞,技驚四座。不僅讓她美名盛起,更讓王司空當眾對她讚不絕口。

  這心照不宣,就是從那天定下的。

  想到從前,梁婠咬著牙:「我死也不願為他們用。」

  她揚著尖尖的下巴、泛紅的眼睛透著水光,明明是乞求,他卻瞧著像耍賴。

  可對於救人,他真是沒什麼興趣。

  「與我何干?」

  說完,他搖搖頭,就要抽出衣角。

  梁婠死死拽回來,「大人,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比我的仇人先死!大人今日救我一次,待我殺了仇人,我定向大人還了這一命!大仇得報前,大人就是我的主子!」

  梁婠眼睛澀澀的,好不容易重生,仇還未報就這麼被抓走,她實在不甘心。

  陸修只瞥一眼,「你為了報仇真的什麼都願做嗎?」

  對梁府,她是一枚不聽話的棄子;對崔皓,她是一塊墊腳的磚石;而對那些人,她是任人狎褻的玩物。

  回顧上一世,除了一具人盡可夫的身體,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她什麼也沒有。

  如今,她也只有這麼一條命。

  「我什麼都願意!」


  一個嬌滴滴的士族娘子,究竟有什麼血海深仇?

  看了眼漸漸逼近的一行人,陸修彎下腰,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

  衣角抽離,梁婠垂下頭,笑出了聲。

  但凡她今天遇到其他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偏偏是陸修!

  陸修是那朝堂上為數不多沒碰過她的人,可他也不會救她。

  那日,她奉召入宮,出來後,便被王素派來的人捂了嘴,一路拖至僻靜處。

  掙扎無果,碰巧陸修帶人經過,她嗚咽著伸出手求救,可他也只往這邊看了一眼,涼涼笑了下,就走了……

  就是這一笑,熄滅了她對這世道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

  梁婠滿心絕望,為什麼碰到的總是他?

  她無力爬起身,他們已經看到她了,盤問是一定的,躲是躲不掉了。

  「你什麼人?」還未靠近,就有人出聲呵斥。

  梁婠行了一禮,「城西梁氏。」

  有人上下打量,遲疑道:「好像是梁左丞府上的小娘子。」

  為首並不拿正眼瞧她:「這個時辰,哪個官家小娘子會獨身在大街上?你再看她分明是從大火中逃出來的!」

  與料想的一樣,她現在獨身不說,又這般形容,確實很難不讓人懷疑。

  「我——」

  「誰說她獨身一人了?」

  不想才一張口,竟有人搶先道,說話聲若玉石相撞,在這沉沉的夜裡,直擊心上。

  看清來人,為首的一改之前倨傲,慌忙俯身一拜,「見過大司馬。」

  梁婠站著沒動,也不敢看他,只有些難以置信,他,竟去而復返了?

  陸修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這般喜怒不形於色,幾人略有不安,面面相覷。

  陸修斜睨她一眼,「若沒事,我們就回去了。」

  說話間,一件碩大的披風蒙頭蓋了上來,梁婠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裹挾著往回走。

  剛跨出一步,他又補充:「若有事,太師府在哪知道吧?」

  不等回答,陸修拎起她就走。

  披風底下,梁婠被他帶得踉蹌,只敢小心揪住一角,輕輕往下拉,試圖露出眼睛……

  泗水邊,陸修將她後領一提,毫不客氣扔下長檐車。

  梁婠結結實實摔在青石板上,疼得她倒吸氣,手掌也火辣辣的痛,肯定是擦破了皮。

  他剛救了她,別說扔到地上,就算是扔到泗水裡,也得謝他。

  何況,他是陸修,就算扭頭就將她殺了,也不必驚訝。

  梁婠忍痛支起身,卻沒站起來,而是俯地一拜。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我——」

  「救?我會救人嗎?」

  梁婠抬起頭,他居高臨下站在那兒,白瓷面上彎著一雙狐眼,似乎是在笑,可那笑,比冬夜的泗水還瘮人。

  確實,上一世暴君酗酒,喜以殺為戲,陸修便讓人呈上長鋸、大鑊、銼供其挑選。人不夠殺,他便提議以死囚供之,死囚也不夠時,他又建議「供御囚」……

  他,不幫著殺人就算好了,何時會救人?

  再血腥暴虐,他都能若無其事坐在一旁,淡淡瞧著。

  陸修手攏在袖子裡,視線投向嘩嘩的泗水,若有所思。

  「這世道殺死一個人,當真是太容易,容易到讓人覺得乏味。要知道,無趣的日子過久了,就想看點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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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鞠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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