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桃花依舊

2024-08-03 12:30:10 作者: 般般如畫
  第15章 桃花依舊

  陸修湊近了,瞳眸微縮。

  旁人看來兩人不甚親密,實則只有梁婠才能看得到他眼底的冷刃,那黑白分明中的惱意。

  梁婠咬牙點頭,「是,什麼都願意!」

  她泛著水光的紅眼睛裡,明明又怕又慌,卻還是攜著堅定與強硬。

  陸修丟開掌中柔弱無骨的腕子,脊背向後一靠,彎起眉眼別有意味地瞧她,「若我不願意呢?」

  廳內立時響起嘶嘶的抽氣聲。

  梁婠看著那抹笑,心知肚明,陸修這是故意要羞辱她,看得出來他很生氣。畢竟,沒經過他的應允,她就亂說一氣。

  怎樣才能叫他答應呢?

  他說過,他只做有趣的事,那什麼事對他來說才算有趣?

  就這羞辱嗎?

  梁婠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那大人想要怎樣?」

  起先紛亂的水榭內已然鴉雀無聲、個個呆若木雞,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眼前的一幕。

  陸修狐眼微眯,端起有些涼的醒酒茶一飲而盡,然後偏頭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下次,我告訴你。」

  「好。」

  梁婠站起身恭順點頭,至少他沒有拒絕,還有希望。

  先前醉酒的人,一齣戲看得也醒了七七八八。

  梁婠回到座位上,滿室目光都籠著她,如果眼神是刀子,只怕她已被凌遲處死。

  無所謂,反正其他人在她眼裡都是無足輕重,不用在乎!

  許是察覺氣氛漸漸怪異,蘭陵公主與豫章公主提議自行活動,或外出採風踏青,或去韶光亭作畫,或在弱水上泛舟。

  待蘭湯沐浴後,便是曲水流觴。往年也都是這些安排,梁婠早已熟知內容。

  很快有人先後結伴離席,馮傾月再也忍不住,也不顧是否失禮,拽起梁婠就往水榭外去。

  直到岸邊柳綠桃紅下,梁婠被她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瘋了嗎?」梁婠揉了揉遭罪的手腕。

  馮傾月失笑:「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梁婠往四周瞧了瞧,並沒什麼人注意這裡,不過,她現在可沒心思同人吵架,「你不是說帶我去看崔皓嗎?還去嗎?」

  馮傾月奇怪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如何還能如此大言不慚,「你現在跟我說看?你還有臉去看嗎?」

  認識馮傾月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惱怒失態,她雖是公主之女,但周身全無皇室貴氣,更多的是書香門第的碧玉質感。

  梁婠眨了眨眼,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你至於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跟我生氣嗎?」

  馮傾月語塞,秀氣的小臉上表情極不自然。

  「傾月,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你喜歡他呢?」

  馮傾月的神色是肉眼可見的慌亂:「你在胡說什麼?」

  梁婠含笑瞧著:「你喜歡他,可以早點告訴我啊,不過一個男人而已!」

  「你胡說八道!」馮傾月漲得滿面通紅,指著她怒氣沖沖,「你自己不知羞恥、朝三暮四,現在又來污衊我!」


  梁婠低頭拂了拂袖子,抬眸冷瞥她一眼:「是不是污衊,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你——」

  馮傾月被她懟的啞口無言,長袖一甩,扭頭就走。

  這是演不下去了?

  梁婠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裡寒光閃爍。

  她轉過身,就瞧見路邊一樹桃花開得正好,待字閨中的女子大都幻想過做新娘子,她也一樣,每每讀到《桃夭》總是浮想翩翩。

  梁婠上前幾步折下一枝,「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往昔的記憶如草木復甦,

  得知崔皓收留了她,梁府趕盡殺絕,夜裡放了一把火,將崔家燒了個乾淨。

  他們幾人無處容身、流落街頭,她愧疚難安,問傾月借了銀兩,可擔心又被梁府與司空府發現再次刁難報復,便只敢往偏僻的地方買一處草舍。

  她與崔皓,沒有彩禮,也沒有聘禮。成親時,更是寒酸,甚至連一身喜服都沒有。

  她自己拿了塊白布,做了身嫁衣。

  新婚之夜,泥牆草頂,一張舊木床,倒也將就了過去。

  君姑身體不好,沒錢請大夫抓藥,她便背著籮筐上山,憑著從前所學的那些醫理知識,採藥、配藥、煎藥……

  漸漸地,竟也真能當個大夫用。

  崔皓一心入仕,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引薦機會,卻因沒錢打點,險要泡湯。

  君姑愁得夜裡睡不著覺,取出一方繡了佛像的布帛,要她拿去當了換錢。

  可僅一方哪裡夠呢?

  從那開始,她便沒日沒夜針黹(zhi),佛像人物、鳥獸花草、星辰天象……什麼都接,什麼都繡。

  這精湛的技藝便是那時練下的。

  可這在她短暫而漫長的一生又算得了什麼?

  梁婠的心就像有把鋼刀,一刀一刀地割著,鮮血潺潺。

  恨啊,真的恨!

  啪地一聲,梁婠狠狠折斷花枝丟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墜地,她咬著牙不想發出一聲。

  遠處有人踏歌戲水,而此刻伴著她的只有鳥叫蟲鳴。

  拿帕子的時候,她的手無意中摸到那隻佩囊。

  她取出佩囊,怔怔瞧著,裡頭裝得是干香料,待視線落在地下的桃枝上,又去桃樹邊重新摘了幾朵桃花塞進去。

  剛一走出桃林,突然從路邊跳出來一個人,揚手就朝她拍了過來,梁婠肩膀一痛摔倒在地。

  「梁璋!」

  梁婠吃痛,抬頭瞪著肇事者。

  梁璋卻毫無愧色的站著,「真是個不知廉恥的賤人,我們梁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梁婠忍著疼痛仰面嗤笑:「阿兄這話好笑,梁氏有臉嗎?你又有臉嗎?你犯的過錯,卻要拿我來做人情,你臉可真多啊,多的疊到一起可以納千層了!」

  「賤人!」

  被說到痛處,梁璋氣得要死,作勢就要上來踹她。

  梁璋長得人高馬大,方才那一掌,拍得她心肺疼,若是這一腳下來,少說都得躺半個月。

  躲是來不及躲了,梁婠偏過頭,只能咬牙受了。

  不料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反倒聽見一聲慘叫。

  「王庭樾!你作死啊!」

  梁婠扭頭看去,就見梁璋捂著胸口、跳起身,指著來人的鼻子就是一通吼。

  「你沒看到這賤人在宴席上,怎麼奴顏婢膝地討好陸修嗎?城中大半人都知道她許給你阿父,你們司空府就不嫌丟人嘛?」

  王庭樾冷笑一聲:「丟人?那是你們梁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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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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